别的地方韵春不敢看,她只敢看路青雪的双眼。
她说完话,忽然就想看那双眸是否又下起了雨。
祈祷是细雨,这样她还能进去闯一闯。暴雨也行,淋个痛快。只要不是中雨就好说,她不想再感受那种闷到喘不过气的窒息了。
可惜没有。
这次路青雪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湖泊,没有下雨,连常常沁在眸中的柔都没有。
唯有沉静。
像蜿蜒亭廊间吹过的风,能看见它将右面花圃里的落花吹入过道,又能看到它将左面植被间的落叶席卷入了花圃,还能看见它在走廊中心卷起一股旋风,带起了落叶与落花。让它们共舞。
唯独看不到它。
只能感受它的存在,却抓不住,握不住。
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停下,不知道它还会吹向哪里,不知道下次见面会带来什么。
当感受不到缠绕身体的凉意,你便知道风停了,它静了。
静的不止是它,还有常年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跟着一起静了。
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低头去看,看到的是沉甸甸的自身倒影。
韵春便从路青雪的眸中看到了她自己。
这种静,幽沉沉的,静到让韵春心慌,她无措地喊:“青雪姐?”
“嗯。”路青雪嗯了一声,然后说,“闭上眼睛。”
路青雪好像在隐忍克制什么,声音比平时要低哑。
韵春最开始的反应,是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不明白路青雪让她闭眼睛做什么。
可是见路青雪脸上少见地浮现严肃,韵春没噢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得睫毛不经意地颤抖了两下,好像没什么安全感。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她感受到路青雪在朝她靠近。
不是呼吸,路青雪好像没有呼吸,或许有,她没怎么注意过。
韵春感受到的,是不属于夏夜凌晨近四点的清凉。
还有越过酸橘子的石榴香。
以及无处可归的野猫,被人捡回了家。
“小乖,”韵春听到路青雪这样叫她,声音还是很低沉,韵春心跳没由来地停滞了一秒,随后加快。
闭眼看不见后,耳朵就灵敏了许多,韵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犹如石子落入水中,发出咕嘟一声响后,闷闷地旋转着落入湖底。她心停滞了一秒开始的跳动,就像石子落水时发出的‘咕嘟’声。
然后,心沉了。
“小乖。”
路青雪又叫了声,语气中的隐忍消失了些,转变成了淡淡无奈,还有几分歉意。
歉意?来源自哪?发生了什么吗?
韵春垂在腿侧的手缩了缩。不可名状地紧张:“怎、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人,路青雪靠近的脸在顿了下后后退了几分,抬起的想摸韵春脸颊的手放下,指尖揉搓了两下,轻声:“我能亲你一下吗?”
她这么问韵春。
明明韵春闭着眼睛,明明韵春的脸近在咫尺,明明刚才路青雪只要靠近一点,就能亲到韵春。
但路青雪没有。
她尊重地询问韵春意见。
虽然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亲韵春一下。说什么她是特殊这种话,她的自制力又降低到了临界点。
怎么会这么…让她控制不住?像一个猛扎撞进她心口,让她心动。她便想亲一下韵春,一下就好。
而韵春呢?
韵春什么反应?
听到后韵春心里只有三个字:奇妙的。
沉下的石子被湖里的漩涡托举过了水面。
沉下的心跟着一起急促地跳了起来。
亲她?
为什么?
韵春睁眼,本想问路青雪是什么意思,可当看见眼前一片黑,只能看见路青雪朦胧的身影时,韵春疑惑地眨了眨眼,要问什么忘了。
“青雪姐,你关灯做什么?”
路青雪:“…”
她轻咳一声:“我没关,是灯泡坏了。”
“啊?灯泡怎么会突然坏?”韵春困惑了下,不过很快释然,老房子,电路老化,这种事情常有,就像浴室的灯。韵春将一切归结于电路,完全没考虑过是眼前人的原因,不然路青雪莫名其妙让她闭眼做什么?就是不想让韵春被突然陷入的黑暗吓一跳。
“没事,不是停电就行,明天我买新的换一下。”韵春说着打开手机灯,从玄关向里走,“我去看看卧室灯好着没。”
路青雪看着韵春的背影,从上面看到了几丝逃避。
卧室灯还好着,浴室灯也是。
韵春洗漱后上/床,回了手机上几个消息后,转头对坐在另一边的路青雪说:“我睡觉了,晚安。”
路青雪视线落在韵春脸上,轻轻地说:“小乖,我在等你。”
韵春下地关灯,听到这句话后背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