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蓝椋被打得偏离的头缓缓回正,她没有被这重重的一巴掌打醒,而是干笑了两声,偏执地说:“你才发现吗?晚了。”
徐蓝椋无视脸上火辣辣的疼,失笑着问韵月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说人鬼殊途是什么意思吗?不止是说给韵春听的,还说给我听。”
“说到底,你还是决心要离开我。”
徐蓝椋双眼通红,泪水不争气地流出,宣告她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气话,她真正想说的,是挽留。
可她不会啊。
当年韵月琴结婚的消息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因为她为了送韵月琴生日礼物,一个在那个年代昂贵的、对于十几岁的她完全买不起的镯子,每天都跑去镇上的餐馆打零工,消息闭塞,好不容易挣到钱买到了镯子,回到村子听到的却是韵月琴即将嫁人的消息。
她鼓起勇气去问为什么,结果换来的只有韵月琴的一句对不起。
她便没说什么了。
镯子留给了韵月琴,她离开了村子。
那时她根本不懂得挽留韵月琴,求她不要结婚,她能想到的,是韵月琴不要她了。
犹如此刻,她费尽心思找到韵月琴,韵月琴还是不要她了。
回想至此,徐蓝椋深埋心底多年的情意再也无法藏匿,她太怕再一次失去韵月琴了。
张了张口,刚才一连串的质问让徐蓝椋声音沙哑,可她还是不顾口喉的干涸,恳求道:
“韵月琴,你能不能,在意我一次?”
徐蓝椋放低身段,卑微得如同没有灵魂。
可换来的,是韵月琴的沉默。
良久的沉默。
房间里安静极了。
只有香炉中绵绵升起的烟发出震耳欲聋的响。
那声音轰断了徐蓝椋心里最后一根防线。
徐蓝椋视线瞥到了桌上的那盆黄花,走过去,将其推倒在地,哭着喊:“韵月琴!你就是个王八蛋!”
花盆是塑料的,砸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
里面的营养土洒了一地。
飞奔地洒到了韵月琴脚底,每一颗土粒都像是徐蓝椋破碎的心。
黄色的小花也重重砸在了地上,根须裸露在了空气中。
生命因此陷入垂危。
韵月琴盯着看了许久,慢慢蹲下,将花和花盆拿起。
收在一起后,韵月琴怕徐蓝椋还会用它们出气,将其放到了一边。
然后起身到了徐蓝椋面前。
“阿蓝。”她闷沉沉地喊道。
抬起的手慢慢搭在徐蓝椋支撑在桌面的手上,徐蓝椋手的温度比她还要凉,韵月琴心疼难免,可无济于事。
她放轻声音,哄着:“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什么是什么。你说我犟,那你应该知道,我做的决定很难再回头。虽然之前对你道了歉,但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欠你一句对不起。但……不要再做伤害小韵的事情了好吗?她是无辜的。”
徐蓝椋当然不会再做伤害韵春的事,但她不说,她就是想用韵春留住韵月琴。谁让韵月琴最在意的是韵春呢?她就是如此卑劣。如果韵月琴在意的是她……徐蓝椋心里冷笑,韵月琴怎么会在意她?
徐蓝椋冷哼了两声,从韵月琴手底抽出了手,不过她动作利落,视线却还落在韵月琴手上几秒。
怎么说这一下也是这段时间韵月琴主动触碰她,念此,徐蓝椋心里骂自己真不要脸。
人家都把话说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贪恋她的触碰?
对于徐蓝椋的举动,韵月琴没有多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微微一笑问:“晚上想吃什么?”
徐蓝椋不说话,韵月琴抿声:“可能是给你做的最后几顿饭了,你——”
韵月琴的话让徐蓝椋瞬间抬头,恶狠狠地:“滚。”
韵月琴没听见似的,自顾自:“那我就做你最好吃的那几样了。”
说完韵月琴转身要往厨房去。
而徐蓝椋趁她转身的瞬间,攻其不备将她收入了镯子中,担心韵月琴再乱跑,她在镯子上贴了符纸。
徐蓝椋不知道该对韵月琴说什么才能把对方留下,她找不到方法。
不过她也清楚,是她自己对那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太执着,她以为这二十多年的沉淀,她看透了,心里放下了,可以对韵月琴说不了。
可……
对韵月琴的感情,二十多年的风雨冲刷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坚/挺,更加的善于隐藏。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是藏了起来。
所有深深埋藏的心事,在听到韵月琴去世的那一刻,那一秒,情愫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全都是‘找到韵月琴’的声音。
那一刻,徐蓝椋无比庆幸离开村子后拜了老师,学到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