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贩惊呼,“哟,这姑娘长得怎和瑶池仙一个样?”
他的嗓音极大,摊上还挂着瑶池仙的画像,夷川大地信仰的神明中不曾有倾菡,但天下谁人不知御画瑶池仙。
周围的人都转头过来瞧看阮倾竹,被这么瞧着阮倾竹自是觉得不自在,她低下头绕开人群朝着另一边走去。
时酒追了上去,在她旁侧提快了步子,拉住阮倾竹的手腕,“跑什么?不就是被人瞧几眼,又没掉块肉。”
阮倾竹垂眸许久,看向她时面色不悦,时酒把话咽了回去,拉着她到旁边,随手扔给小贩一块碎银,摊上卖的各种面具,样式多。
但都是半遮面,元宵尚有灯会,贵胄女子夜间着面具挑灯成了习惯。
时酒选了一个样式简单的,像是半面狐狸,“不想被人再盯着,那便戴上。”
阮倾竹接过,今日出门桑珞帮她梳了较为复杂的发髻,她捏着两头线,不知如何下手。
“怎么这么笨?”时酒嘴上抱怨着,面向她双手伸到脑后帮她系着绳索。
靠得一近阮倾竹不由得抬眼去观察着面前的人,画师身上淌的不是墨香,倒是女子该有的温玉感。
“看什么?”时酒戴好后后退上一步,面向前方,问话那般不经意。
阮倾竹挪了神,提着步子往前,从荷包里拿了块银子给她,时酒瞥了眼说:“若你想还我,拿点别的换吧,银子我不缺。”她抿上笑端详阮倾竹。
阮倾竹停下脚步,面具不值钱,但时酒总想着从她这儿换点什么,她眉头微皱,这面具正好挡住额头。
时酒微笑说:“拿你的衿带换。”
阮倾竹手一紧,颍南世家重礼仪,衿带自然也有非同的意义。
“不愿意吗?听说阮家的女儿衿带要戴给夫君的,但你可知,大祭司的后裔也只能替心仪人戴面具。”时酒话里带着调侃。
见阮倾竹抿着唇羞红了面颊,她轻轻一笑继续说:“若是这心仪人,心系旁人,我可是会受神明谴责丧命的。”时酒尾音轻飘飘,像是故意在逗阮倾竹。
“既然戴了,那在光天化日下,总得装装样子给神明瞧瞧,我丧命了,可就没人护着你了。”时酒说着拉上阮倾竹。
谁料阮倾竹往后一缩,将手背在身后,时酒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顿时,阮倾竹发现自己被戏耍了,那面上的含蓄变成了怒气,隐隐想骂句登徒子,却又出不了声。
她转身朝着画舫而去,今日的正事不是闲逛。
……
十里画舫早年得了仁宗帝御赐的招牌,东家娘子是从闻台逃荒而来的,身处贱籍,但却是这官妓中的意外。
有这高朋满座的画舫做底气,接触的都是非富即贵,籍贯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阮倾竹踏入画舫后,时酒没跟上去,今日三王妃包下了整个画舫。
等着阮倾竹走远,时酒才从船坊之下入屋,去年新造的船,开了两扇正门,一道在台阶之下,属偏门。
门口守着两个小厮,时酒亮了玉佩,那小厮对视一眼将她带了进去,入内时她警惕地瞧了四周方才提步。
刚进去小厮便跟了上来,“殿下,您今儿怎么过来了,三王妃包了船。”
“望茗还没回来?”时酒没看他,继续往前去。
“阁主没回来,估计要不了几月了。”小厮说着替她掀开帘子,直接走了暗道上船坊,光从四面窗爬进来,将脚下的阶梯照亮了。
时酒轻提了下衣裙上台阶,“带我去三王妃隔壁。”勾了金线的白衣晃过船坊廊道。
小厮缩手缩脚地绕到了前面带路,走了小道,船体结构复杂,船坊东家以前是这世道商人,但在如今的世上哪有安稳讨生活的人。
想要收了商人,当然得费好些功夫,从东家娘子往前走的老鸨便被璟国皇帝收下了。
李未晏即位后将莳花阁又拿了过来,让望茗做了阁主,船坊便是莳花阁的一部分。
当然,在璟国也有大源朝的产业,不过是没被察觉而易,若是被揪出定是会被昭狱养的狼咬死。
小厮小心开了旁门,隔壁门紧闭,门口的侍卫被打法走了,时酒坐到了桌前。
桌上的糕点是赤临特色,赤临这地儿吃食不多都是从浔州传来的,酒菜则是闻台的特色。
而她前脚踏进去刚坐下来,东家娘子便进来了,消息传得甚快,东家娘子收了平日大嗓门使眼色让小厮退出去。
等着门一关低头行了礼,“殿下。”
“准备十个杀手,待会儿闹点事。”时酒倒了茶,船上不使炭火,屋子内一般用火盆烘热后便撤了出去。
东家娘子眉梢一横,却也没有多问,身上洋着商人该有的铜臭味,即使天寒身上着的仍旧是薄纱,手里的团扇绣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