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他一次,显然已经不足够了。
骂他十次!都难消谢深玄心头之恨!
诸野当然知道谢深玄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说:“……皇上希望我不要执迷不悟。”
谢深玄:“什么?”
诸野微微摇头,改口道:“大概是因为我认识你,所以才给我也看一看。”
谢深玄:“……”
谢深玄明白,诸野口中所说的认识,所指的应当是他们年少相熟这件事,那时候他二人关系极好,绝不仅仅是相熟这么简单,皇上还是皇子时身在江州,常便随裴封河偷溜至谢府与他们玩闹,他自然也清楚此事,既是如此,皇上还偏要将这些折子交给诸野……
呵,十次也不够了。
谢深玄握紧双手,攥住垂落在腿上的衣襟,默默在心中起誓。
从今往后,只要让他揪到这狗皇帝犯错,他次次都得写上十封折子狠狠骂他!
“你平日……还是稍微收敛一些。”诸野小心翼翼看着他神色,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毕竟是劝诫,还是开了口,道,“皇上下过旨意,若是你惹他生气,便令当值的玄影卫记上你一笔。”
谢深玄冷笑。
这种简单威胁,怎么?他难道会怕这种事吗?!
诸野:“……已写了数十本小册子了。”
谢深玄不为所动。
记过怕什么?
反正债多不愁,玄影卫记了数十本册子,那再来数十本册子,只要不是冒犯诸野被诸野亲自记下,那谁写都无所谓。
诸野终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这脾气……”
谢深玄毫不犹豫呛声:“这辈子改不过来了!”
诸野:“……”
这话题到了此处似乎便已结束,诸野不再接着往下询问,谢深玄又憋着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只恨不得在马车之上便开始写他的折子,如此又行片刻,他估摸着大概是要抵达谢府了,方挑开车帘,朝外瞥了一眼。
他们的马车果然已到了官邸附近,再行一段时间便要抵达谢府,他看着外头的雨夜,方意识到自己竟这么同诸野闲聊了一路,至今好像也不曾觉得有什么惧怕。
谢深玄不由便想……
今夜他二人之间的气氛,果真好极了。
这可是这些年来的头一遭,简直就像……今夜无论他问诸野什么,诸野大概都会好好回答。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若有疑惑,自然最好能在此时便开口,谢深玄便深吸口气,飞快回过身,匆匆问出近日来最为困惑他的那个问题。
“诸大人,您最近总是随我来往太学……”谢深玄微微蹙眉,道,“可是皇上令你监视我?”
诸野一怔,显得很是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
谢深玄:“若非如此……”
那诸野跟着他,总不会是为了保护他吧?
后头的话,谢深玄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生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若真将这话语问出了口,得到的却非他所想的答案,那往后他大概是要彻底没脸在诸野面前出现了。
此事他多年前毕竟已经历过一次,现今实在不想再体验上一回,他自己不敢追问,只是讪讪停住话语,而后移开了目光。
反倒是诸野主动开了口。
“近来京中不大太平。”诸野的语调倒是很平静,“恰好我在病休,闲来无事。”
谢深玄:“……”
等等,这意思不就是说……诸野如这般成日跟着他,其实是在保护他吗?
“并无他意。”诸野又补上一句,“你不必多想。”
谢深玄:“……”
很难不去多想。
甚至只要光想一想此事,他便不由要在唇边带上些许笑意,可诸野还在他面前,他总不好真笑出来,他竭力压下心中那愉悦之意,语调却不由轻松了些许,道:“那谢某应当多谢诸大人。”
诸野:“……不必,举手之劳。”
“月初诸大人来谢府探望。”谢深玄看向诸野,道,“也是因为‘病休’‘空闲’?”
诸野:“……”
他似乎不知应当如何回答谢深玄的话,而谢深玄注视着他,自他那略显紧张的神色之中,已然明白了此事的答案。
贺长松说得没有错。
诸野带伤回京,一进京便来谢府探望,显然也是因为担忧。
谢深玄有些压不住唇边笑意,他好像忽而便有许多话想同诸野说,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起,他想起小宋头上的字迹,微微倾身,再靠近诸野一些,道:“诸大人,我家门前可还有两名玄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