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诸野叹了口气, 决定先一步离开,待明日后再来, 可谢深玄说得也没有错,他明日要上值,谢深玄要去太学上课,这一日下来,他们或许只能在晚膳时遇见,他是实在不知自己还能如何才好了,垂头丧气出了谢深玄这院子,正朝自己休息的屋中走,小宋却又追了上来,急匆匆拦住他,道:“大人,等一等!”
诸野停下了脚步,回眸看向小宋。
“少爷忧心大人您或许未曾吃饱,令人备了些宵夜。”小宋咧嘴朝着诸野笑,“待会儿便会让人给您送过去。”
诸野一怔,这时才真正明白过来,方才他的道歉确有效用,谢深玄应当早已不觉得生气了。
诸野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那他现今……”
小宋:“还是不怎么想见您。”
诸野:“……”
小宋:“明日大概会想见您吧。”
诸野:“我是不是又……”
小宋摆了摆手,道:“少爷是这样的,您应当比我清楚,总该让他缓一缓。”
诸野:“……”
诸野不太明白。
可小宋已要回去复命了,他便也只能愁苦返回自己屋中,第二日他去上值时,谢深玄却还未睡醒,他问过小宋,只说是谢深玄昨夜辗转反侧,到半夜才安歇,今晨大概得等到去太学时才能起来了,诸野便也只好先一步离开谢府,一面在心中记挂上了此事,想着今日他必然要准时下值,下值后立马回家,怎么也得见上谢深玄一面。
可时日不巧,他这日方到玄影卫,便被公务压住了,皇上终于开始彻查太学贴补一事,想弄清严斯玉拖延多年渎职的情况,连着那已调查了许久的京中教派之事,全都一并丢给了玄影卫。毕竟调查严斯玉需得谨慎,最能不为严斯玉所知,否则就算他们得了线索,大约也要叫严家想法子抹掉,此事只有玄影卫能做得到,可却也因此,为诸野增加了几乎数不清的公事。
此事急切,他这几日大约是抽不出空来了,晚上想同谢深玄一道用膳之事彻底泡汤,他怎么也不可能回去,诸野便想谢深玄也极在意此事,太学贴补之事是谢深玄想要查的,他若再尽力一些,或许还能早令此事得出结果。
于是之后几日,诸野几乎不怎么返回谢府,他令人给谢深玄带过消息,说这段时日公务繁重,他得将严斯玉之事查清,谢深玄倒是不曾令人带话给他,只是谢家照旧一日送来三餐,夜中还总会多补上一顿宵夜,倒令诸野觉得玄影卫内一同加点忙碌此事的众人看他的神色越发艳羡,几乎已到了饱含酸味的程度。
诸野一贯不怎在意他人看法,因而此事他也没有太多注意,他只想快些将此事处理完毕,如此忙碌了数日,总算将此事定了结果,而晋卫延大约是被谢深玄骂怕了,这一回他也没有再在此事上拖延,诸野将玄影卫调查的结果往上一递,第二日晋卫延便在朝会上将严斯玉拎出来臭骂了一顿,又停了严斯玉的官职,令他在家中禁足不出,再等玄影卫调查其余之事,具体惩处如何,还得等玄影卫出了结果后再决定。
此事对严家而言,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严斯玉被当众骂得狗血淋头,严端林也受了牵扯,挨了晋卫延的骂,此事已是晋卫延登基数年来的头一遭,足以令朝野震动。
晋卫延虽未曾对外说此事最初是谢深玄上疏提及,可此事事关太学,谢深玄近来又在太学,只消稍稍动一动脑便知此事与谢深玄有关,他去年年末弹劾严端林,今年年初又得罪了朝中不少权贵,到今日,他竟还将严斯玉也扯进了此事之中,保不齐要让严斯玉丢了如今这官职。
于是朝会之后,晋卫延让诸野跟着自己先回了御书房,虽还带了几分方才朝会时的怒意,却也还是尽量和缓语气,令诸野这段时日千万要多注意谢深玄一些。
谢深玄本已是严端林的死敌,而今这恨意上显然还要再多添一笔,年初时的刺杀或许还会再来一轮,而除此外,那些因谢深玄而丢了官职与贬官之人,也绝不会放过谢深玄,他又为自己树立了无数敌人,今日过后,朝中只怕又有无数人想要他的性命。
提及此事,晋卫延也很是无奈,只是免不了喃喃低语,道:“朕本希望他消停一些,可去了太学后,他反倒变本加厉,这才过了几个月,他都已拉了几人下马了?”
诸野不知如何回应,他只能沉默点头,心中除却晋卫延所言的担忧外,反倒有一丝难言的自豪,大约是此事同谢深玄有关,他又觉得谢深玄做得没有错,他忍不住便为谢深玄觉得高兴,可晋卫延瞥他一眼,好似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想法,更忍不住叹气,道:“你二人凑在一块,再过几日,能将朝中的天都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