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便发觉自己好像又犯了老毛病,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挑刺,他便又匆匆改口,说:“我只是着凉,又不是快病死了。”
不对,这句也像是在挑刺!
谢深玄:“又不是你的错,你过来干什么?”
谢深玄:“……”
谢深玄:“明天不要上朝吗?还在这熬夜呢?”
谢深玄:“……”
谢深玄头一回这般憎恨自己的嘴,他发现自己真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就能将好好一句询问说成这幅模样,可他心中越焦急,好像便越发难以好好同诸野说话,而他若是再这么说下去,他怕是不出十句话,就要彻底将诸野得罪了。
诸野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恼怒,他只是有些不知应当如何回答谢深玄的问题,蹙眉想了片刻,方才说:“我休息了一会儿,不算熬夜。”
谢深玄:“……”
这么多问题,他怎么就挑这个回答了?
诸野又说:“多休息。”
谢深玄:“……啊?”
谢深玄皱起眉,觉得今日诸野说话好像也有些没头没尾,虽说平日诸野的话语也较他人简短,可熟悉之后,他还是能正常问答的,总不会同今日这般没有头尾,令谢深玄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猜测,或许诸野也同他一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应当用何种语气同他说话,毕竟方才之事无论对什么人来说都很尴尬,若他能绕过此事或许还好,他可以想些他与诸野都可自如应对的话题……譬如说公务,此事显然是绝对不可能会出错的。
谢深玄清清嗓子,问:“这件事,玄影卫查得如何了?”
诸野一怔:“什么?”
谢深玄:“我看你们将兰书带走了。”
诸野:“……”
谢深玄:“不会真同他有关系吧?”
片刻沉默后,诸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诸野垂下眼眸回答,“我还没去过玄影卫。”
谢深玄:“……”
“自东湖回来后,我便一直在此处。”诸野说,“此事后续……我也不太清楚。”
他大约是害怕谢深玄骂他玩忽职守,后头的声音便轻了一些,毕竟此事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荒唐,皇上今日也在东湖,那刺客在东湖出现,便该算是威胁圣驾,他今日虽在休假,可这等大事,他本该回到玄影卫处理,至少此事若放在平日,他绝对会以公务为先,可公务撞上了谢深玄……这么点公务,他相信唐练自己就可以处理。
谢深玄始终不曾说话,诸野略微有些心慌,他便再补一句:“你若是想知道,明日我去问问唐练。”
谢深玄:“……”
谢深玄垂下眼睫,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他不知究竟是自己今日糊涂了,还是人生了病便会矫情,诸野同他说了这些话,他却并不觉得诸野是在玩忽职守,只是忍不住想,诸野今日在谢府守了一日,好像全都是为了他。
他点了点头,不敢开口回应,他不知自己应当说什么才好,又怕自己的胡言乱语会令诸野不快,于是他默默拉下床幔躺下,摆出一副自己听劝准备休息的模样,还一面闭上了眼。
诸野见状,便也不再多言,谢深玄听见轻微窸窣声响,像是诸野将方才拿过来的灯烛移远了一些,而后诸野又重新在他的床榻之前坐下,显是准备继续在此处守着了。
屋中又静了下来,谢深玄却没有什么困意,他有些耐不住性子,还是整了眼,飞快瞥了诸野一眼,见诸野倚在床侧闭目养神,倒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他便又忍不住小声试探着问了一句,说:“诸大人?”
诸野果真睁眼看向了他。
谢深玄小声说:“我这病,大概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说话之前,谢深玄清了清嗓子,他毕竟有病在身,那语调还略微有些发闷,他说话的声音又低,显然有些难以辨认,可诸野倒还是听清了,他心中本有愧疚,谢深玄这般说话,他更不由垂眸,带着歉疚回答:“今日是我的错。”
谢深玄:“……”
“我早该想到会有此事。”诸野声调渐低,“我早知有人或许会——”
谢深玄咳嗽了两声,断了诸野后头的话语。
“是我自己一人走到那林子中去的,也是我自己失足跌进湖中。”谢深玄认真说道,“此事要怪,也只能怪我。”
诸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