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就被陈福带了下去。
四爷幽幽叹了口气,道:“十三弟,你这又是何必?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玉佩是当年我们随着皇阿玛南下时买的,还有这扳指,也是你大婚之日皇阿玛送给你的……你就这样送给了两个孩子?”
十三爷笑道:“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况且你也知道,如今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从前他有多敬重皇上爱戴皇上,打从心底里将龙椅上的那个人当成父亲,可如今那个人对他而言只是皇上罢了。
四爷的谨慎已刻到了骨子里,便是他与十三爷两人独处时有些话也不会深谈,只道:“如今你的腿可好些了?我已与年羹尧说了,要他帮着寻摸几个名医。”
对他而言,十三爷就像他的亲弟弟一样,眼见十三爷变成了个瘸子,他心里自不好受。
十三爷摇摇头道:“不过是老样子,每日依旧流脓,太医也来看过几次,每次吃的药和敷的药开了一大堆,却总不见好。”
“四哥,你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若你因我的病四处寻医问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说不准他们又会在皇阿玛跟前大做文章的。”
这话再次戳了四爷的心窝子。
当年皇上初次废太子,他与十三爷都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面对着皇上对废太子的斥责,他劝上几句后见皇上怒容满面,聪明的选择了闭嘴,但十三爷却是逆流而上,直言纳谏,最后落得一个圈禁的下场。
他道:“他们若要做文章,只管去做就是了,难不成你就不是皇阿玛的儿子,不是他们的弟弟了?”
顿了顿,他又道:“先前皇阿玛也问过我你的病情如何了,我如实回答,皇阿玛纵然没说什么,可我看他神色也是担心你的。”
“紫禁城的太医们一个个是捧高踩低,跟红顶白,若不是皇阿玛暗中叮嘱过他们,他们哪里会去给你看病?”
“我们与皇阿玛是父子,也是君臣,先有父再有子,先有君再有臣,你与皇阿玛怄气做什么?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从前皇阿玛总说你性子仁善温和,可我看啊,你性子最是执拗不过,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
十三爷只淡淡笑了笑,从前他也是皇上疼爱的儿子,一朝从云端跌入泥中,其中苦楚唯有自己知晓。
但他是个认死理的人,认准了的事就不会回头:“四哥既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又何必劝我?”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走,“如今皇阿玛依旧对我不喜,我不便多留,免得落人话柄,惹得皇阿玛对你也忌惮起来。”
四爷还想要留他,可哪里留得住,只能一瘸一拐见着他离开。
四爷心里很不舒服。
从前宛如一母同胞亲兄弟的两人,到了如今想要痛痛快快说几句话,吃顿饭都难,可便是十三弟落得这般境地,也还记得马上要至中秋,前来给他这个当兄长的问安送节礼。
也正是如此,所以四爷那颗力争上游的心越发汹涌澎湃,唯有上位者,才能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才能将那些曾践踏过他们的人狠狠踩在脚底下。
人人都知道十三弟腿上生了顽疾,可好端端的人怎会患上这样的怪病,不是他们在其中捣鬼造成的还能是什么?
***
离开外院书房的弘昼与弘历正讨论着十三爷,弘历低声道:“……十三叔的腿怎么就成了那样子?难道宫中的太医医不好吗?”
弘昼想着历史上的十三爷很是唏嘘,可他相信,随着四爷登上那位置,十三爷会苦尽甘来的。
他道:“应该是看不好了,若不然,阿玛定会治好十三叔的腿的。”
说着,他更是道:“哥哥,你别担心,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他向来是个乐天派,觉得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顶着,为十三爷惋惜过后,很快又开心起来。
等着他回到缓福轩的时候,钮祜禄格格已经走了。
因生辰的缘故,耿格格今日穿着身石榴红缂丝暗纹褙子,衬的她面容有几分艳丽娇俏。
她坐在炕上等着弘昼已有一会儿了,笑眯眯道:“说吧,咱们弘昼有什么礼物要送给额娘?”
弘昼转身就回屋,好一会才拿出一张纸来,上面画的是乱七八糟的,与今日弘历写的那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耿格格一愣,迟疑道:“这是……”
弘昼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满皆是“额娘真笨”的意思,继而正色解释道:“喏,额娘,您看,这个是我,这个是您,这个是阿玛,你们牵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