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问剑谷,大宗门,待遇真不同寻常。”应常六不舍道,“四方塔里,就属这儿最适宜住人。若我也能留下就好了。”
“不过南楼也不错。”他口吻一转,桃花眼盈盈看往傅偏楼,诱哄般唤道,“小仪景,南楼的景色可很罕见,半截都浸没在湖中,宛如倒影。岸边种了一排花树,花瓣飘落,卷入水波,漂亮得紧。要不要随我过去看看?”
一路上他翻来覆去地变着花样喊,小仪景都算正常的,什么楼楼景景,烦不胜烦。
傅偏楼深知这种人,越给他反应越激动,早就把他当成耳旁风吹走,目不斜视地走向楼里。
四方塔需持令牌才能进入,应常六失落一叹:“好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呜呼哀哉。”
“应常六!”蔚凤无语道,“虽说傅仪景是长相不错,你也太……”他结交对方时,虽也是这副不着调的样子,最初也爱一口一个“小美人”地喊,但还不至于令人感到冒犯。
可他对傅偏楼的态度,着实有些过了。
“小明光,不瞒你说,”应常六用扇子抵住下颌,看着傅偏楼的背影喃喃道,“我虽好美色,以往也都是旁观为多。可这回……”
蔚凤有些迷惑,等望清他眼里的痴迷,猛地一颤:“不是,你来真的?”
“那话怎么说来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着实令人惊艳。”应常六低低笑了两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恕我直言。”
谢征同样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侧,淡淡道,“我师弟并非淑女,而阁下这般无状,也称不上什么君子。”
背影萧疏,无端端透着一股嫌意。
“……”应常六神情微变,片刻后,又笑嘻嘻地望向蔚凤,“小明光,我好像被小仪景和他师兄讨厌了。”
蔚凤看他毫无悔意,又气又急,头疼得很。实在想不明白,怎的好端端的友人几年不见,竟然真变成了个没正形的?
他眉眼肃穆下来,也不愿多说了,语气加重:“应道友,过去你曾帮我良多,这份恩情我始终记得,我当你是好友,是值得敬重的人。希望往后也一样。”
站起身,又道:“不过此回,炼器大会魁首我势在必得,本就是竞争对手,不该与你寒暄至此,是我失去分寸了,到此为止吧。既然不住在同一处,就先别过。”
说完,他顿了顿,见应常六什么都没说,长叹一声,大步离去。
殊不知身后,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中,忽然浮现出某种深沉之色。
“魁首吗?小明光……既然这样。”应常六轻声道,“真遗憾,那你也是我的敌人了。”
蔚凤情绪复杂地走入东楼中,正满心纷乱,却见前方宣明聆神色不好,望见他,焦心道:“小凤凰,你来,仪景中的咒术又发作了!”
大惊失色,他立即将应常六的事抛去一边,走上前去,一眼窥见倒在谢征怀里,满面烧红的傅偏楼。
“好热……”
傅偏楼揪紧手下衣衫,完全忍耐不住,仿佛干涸在岸上的一条鱼,大口喘息,冷汗直流。
他从未有过这般,像是要从内到外烤焦了的感觉,前几回发作都没有,每一回呼吸,都要将五脏六腑燃成灰烬。
他无助极了,简直痛苦得要哭出声来,脸颊蹭到谢征脖颈边,啜泣似的虚弱呓语:“谢征,不行,好难受……”
“这里好热……我要化了……”
108 心结 其实,你从来没变过。
“……偏楼……”
灼热, 如同被沸腾的水汽包裹,耳边隔了层云雾,听不清晰。
好像……有谁在叫他的名字……?
“……傅偏楼, 醒醒,还有意识么?”
唤他的人, 是个很好看的青年, 额心红鱼招惹视线, 顺着眉骨往下,眼睑一点墨痣生得恰到好处,令人总心痒地想去摸一摸,又忌惮于那古井无波的神情。
而现在,冷淡如冰消雪融,漆黑双眸里,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反应了许久,傅偏楼快变成一团浆糊的神智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这又是谁。
诡异而莫名的高热令他浑身无力, 恍如被人千锤万打,骨头都要开裂。
他觉得自己娇气得要死,恨不得扎进谢征怀里哭个痛痛快快;又决然不想瞧见对方脸上有半分忧色,下意识压抑着喘息。
说来也很奇怪,截然相反的冲动在意识深处打结,弯弯绕绕半晌, 终究是后者盖过了前者。他的呼声一下子止住, 咬紧嘴唇, 不肯再发出丝毫不争气的声音。
“莫咬。”
唇上一凉, 寻常时候温暖的手指,此刻却异常地冷,不过带来的慰藉一如既往。
傅偏楼几经克制, 才忍耐住蹭上去的念头,眯着眼,嗓音烧干了似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