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觉得皇上这话问的有些怪异:“我爹娘?”
皇上回头望着他,说:“是啊,朕听说,当年姜夫人在苏杭也是名门闺秀,你爹一个粗人,厚着脸皮请人七次登门提亲,才终抱得美人归。朕当年与你爹下棋,问过同样的问题,什么是喜爱。你爹回答朕,是终此一生,非她不可。”
皇上含着笑意,对他说:“阿煦,你是幸福的。朕娶皇后,不是非她不可,而是她适合当皇后。朕是一国之君,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让朕觉得非她不可,是谁都行。阿煦,你年纪还小呢,不必急,也不必烦恼,等将来遇上你的那位‘非她不可’记得告诉朕,朕会替你做主。”
姜煦半天没言语,皇上拿扇子敲了下他的头,姜煦猛然回神,眼睛里似乎盛满了迷茫。
皇上问:“想什么呢?”
姜煦道:“在想……没想什么。”
在想——她大抵是不会幸福的。
上一世,姜煦用了十六年,去寻求傅蓉微过往的一生。
傅蓉微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宫里到处都有她留下的痕迹。
姜煦越过生死,凭借一些旧物,和旧人口中的言辞,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魂交,他能感受到,傅蓉微对权势的渴望,她那一条路走的无比坚定,可惜就是死的早。
他想帮扶她一二。
想让她在这条路上别走的那么辛苦,可是陡然间真正触摸到了她当时的处境。
忽然又觉得心下难过。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傅蓉微到底是自愿的,还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姜煦想起那日在明真寺外,傅蓉微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
……还有那与上辈子大相径庭的生辰八字。
傅蓉微她不想进宫。
她最初是不愿意的。
姜煦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糊涂事。
皇上见了人便觉得没意思,准备到长公主安排的阁里休息,放了姜煦自己去玩。
阳瑛郡主的花宴照旧请了不少男客,姜煦懒得往那边去,想见一见傅蓉微,又不能莽撞去冒犯女客,于是在后花园里找了个隐秘所在,独自躺下郁闷了。
傅蓉微入了席,坐下之后,刚喝过一盏茶,便有几位别家的姑娘靠过来想亲近。
世家小姐们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傅三姑娘,甚至连听说都不曾,只是在宫中消息传出后,才着意打听了一二,起初是觉得这姑娘当真命好,下贱的出身,却能阴差阳错入了宫中贵人的眼,一朝飞上枝头,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大家都不认为这样一位出身卑贱的姑娘能有什么姿容和气度,和如今一见面,倒是莫名觉得不意外。
容貌举止一点都不违和,是进宫当娘娘的那块料。
傅蓉微其实已经收敛许多了。
她知道今非昔比,身份不同,处境不同,若是当真把上一世当皇后时的德行散出来,怕是要挨揍的。
傅蓉微笑着和围上来的世家小姐们周旋,谁也没有特别亲近,谁也没有也别疏远,将分寸拿捏的极好。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们能有什么心眼,和宫里的那些老妖婆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彼此寒暄了一阵子。
聊天的话题才归于家常。
此年纪的姑娘们凑在一起,私下谈论的还是那些样貌出众的二郎。
而馠都中的儿郎们年年都是那么些,少有新鲜的,今年倒是有了。
——“前些日子,我陪着母亲去明真寺上香时,见着一个人,你们猜是谁?”
引出这句话的是个圆脸姑娘,长相明媚,笑起来很甜,一团稚气没脱去呢,傅蓉微瞧了一眼,刚才便已记下,这是安乾伯家的嫡女,柳佳。
安乾伯膝下七子,只这么一个女儿,也算是个人物。
听得小姐妹们围起来追问。
柳佳道:“是刚回馠都不久的姜少将军。”
有人惊喜:“姜煦?”
也有人不屑:“瞧你那没见识的模样,这有什么稀奇的?”
柳佳不服,反问那人:“你也见着了?”
那人笑了笑,道:“谁没见着呀,那姜少将军一回馠都,整天无所事事,满城牵着马溜达,多出几次门,总有能遇上的时候……哎,对了,我听说姜家正和傅家议亲呢,说是瞧上了傅家的二姑娘,傅二姑娘,恭喜你了啊!”
众人一姑娘将注意力都抛到了蓉珍的身上。
蓉珍脸色忽地就不大好看了。
她捻着衣袖:“你们恭喜我做什么,还是我三妹妹好本事,比我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