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让傅蓉微心里难受发堵的原因。
世上薄情之人比比皆是,善意才最是难求。偏偏有人宁可践踏真心,也要去攀那尸骨堆就的高处。
傅蓉微回忆起胥柒的眉眼:“瞧他的模样,料想不到他的心冰冷至此。”
因为他的母亲将他的皮囊养得很好。
姜煦道:“其实良知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与生俱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裴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侧:“主子,有人来了。”
姜煦:“晓得了。”
傅蓉微再见胥柒。
胥柒已登基为帝。
那张脸经过门廊下的阴影,清晰的出现在面前,傅蓉微竟然依稀还能找到从前那抹熟悉的温和神色。
随着胥柒站定,一阵沙沙声贴着墙根靠了过来,傅蓉微警觉的望去,发现那里盘上了一条花纹黑白相间的蛇。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胥柒这家伙体内的血,说不定比蛇还要冷。
年轻的南越皇帝轻笑着点头致意,他目光在傅蓉微身上短暂的停了一瞬,便更多的将关注放在了姜煦身上:“摄政王不简单,既然都能摸到这里,想必早已把朕的过往也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姜煦笑了笑:“你那皇城我可不敢擅闯,为了见你,只好冒犯一下你的旧居了……你来的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呢。”
胥柒笑而不语。
姜煦身上的味道与几年前大不相同了。
那时的少年将军好像自带光芒,随时随刻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好似绷紧了的挽弓。
而如今一见,姜煦又长了几个春秋的年纪,从战场上退下来,一身常服素衣,几乎把全身的锋芒都收进了身体里,第一眼望过去,竟像个气质淡雅的读书人。
他的不动声色,越发彰显着他的城府。
胥柒道:“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是我这个东家失敬了。”
姜煦一摆手:“不用那么客气,你背着我写信,诓得我妻千里迢迢来见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要偷着谈。”
胥柒一笑:“谁叫摄政王烧了我的信呢,您不肯搭理我,那我只能迂回到您夫人面前去了。”
傅蓉微皱眉,察觉事情不简单。
原来这个胥柒之前还联系过姜煦,只不过姜煦没搭理他。
她又被瞒得死死的。
闹鬼的旧宅实在不是叙旧的好地方,胥柒来时已经被好了车架。
傅蓉微和姜煦被当做贵客请上了车,低调随着胥柒的仪驾,被载入了皇城。
南越占地虽小,但也有几百年的国祚,他们占了地势的便宜,与邻国相处又十分随和融洽,几乎没有战乱,偶尔一些不成气候的骚动,朝廷出兵也能很快平息。
这样的地方是非常富足的。
当官的有钱,百姓也不穷。
傅蓉微拨开车帘,瞧着南越的皇城大道,青翠碧绿的地砖,以及柱子上镶金嵌玉的宫灯。傅蓉微沉默片刻,斟酌着语句,最后只评了两个字:“有钱。”
姜煦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情绪深表赞同。
一提起别人家的钱,傅蓉微就想到自己家的那笔烂账。
到了年底,债主该上门了,她家男人在外面欠的那一屁股难还的债马上就要摆上案头。
傅蓉微叹了口气,睨着姜煦,冷冷的笑:“好啊,我现在不跟你计较,毕竟是在别人家,我们的帐也攒了不少,到时候我跟你一笔一笔的仔细算。你最好留着这条命,活着的时候算清楚,免得到时我追到阎王殿去,咱们夫妻俩做鬼也不体面。”
第159章
俗世绕身, 再冷清的人身上也能多几分烟火气。
傅蓉微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能暂且按捺住火气,攒着账回头算, 就是多亏了这一堆恼人的破事。
姜煦半靠在窗上,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道:“追杀到阎王殿大可不必吧。”
傅蓉微懒得再说话, 闭目养神。
胥柒招待他们在南越皇宫住下,原打算修整一晚再谈正事, 可傅蓉微等不及。
自从她知道萧磐也出现在蝮山, 她就隐隐觉得似乎有快石头顺着命定的轨迹碾了过来,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来不及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心慌, 只是遵从了内心的直觉, 动作要更快一点。
烛火通明, 傅蓉微与胥柒对坐书房,姜煦坐在窗下倒是消停了不少。
傅蓉微开口道:“你先给姜煦写信, 没有得到回应,才转而将信寄给我,你信中提起了杜鹃引,料想我一定会重视,又给了我蝮山的舆图,我自然而然会觉得蝮山又转机, 蝮山与南越相距不远,我只要来了蝮山, 便免不了与你相见, 问明当年缘由。其实你的本意只是想引我们相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