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舒服了一段日子,身上贴了快十斤膘,镇北军陡然间发难,他心里也跟着打鼓,他面朝窗,脖子上架着刀,竖起了耳朵听动静。
门被推开后,他听到了战甲和精钢碰撞摩擦的声音,一阵风在他身后掠起,有人唤了一声:“王爷。”
陈靖当即膝盖一软:“王爷?”
傅蓉微自不会出声回应他。
陈靖面对着漫长且没有尽头的等待,颊边的汗珠逐渐连城了线。
期间,有个小妾借着送茶的名义,企图靠近,傅蓉微打了个眼色,裴碧明白她的意思,命人捂了那小妾的嘴,捆了关进柴房中。
傅蓉微在书房中悄声坐了两个时辰,然后起身离开,就像来时那样安静,没发出丝毫的声响。
裴碧随后进门,一挥手,让人松开了对陈靖的钳制,看着软到在地的他,冷脸说道:“收拾东西吧,王爷命人护送你离开华京。”
陈靖迟钝地挪了个方向:“王爷准我离开?”
裴碧点到即止:“你在华京没活路,你应该懂。”
傅蓉微到柴房去看刚被抓住的小妾。
到了关键时候,终于按耐不住露马脚了。
傅蓉微停在门口,等裴碧赶到,问了一句:“你能搞定吧?”
裴碧点了点头。
柴房的门一开一合,裴碧进门拿掉了小妾嘴里的杂草。
陈靖的小妾一副好样貌,妍姿艳质。裴碧道:“好一个美人,委身于陈靖那老头子身下,着实委屈。”
小妾看向裴碧的目光中含了一丝惧怕,但更多是一种好奇的打量。
谁家正经妾有这份胆识,果然是不简单。
裴碧开门见山:“是谁派你在陈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小妾假装听不懂。
裴碧从袖口抽出了一根长逾三寸的钢针。
惨叫声从柴房中露出来,只短促的响了一个瞬息,便哑下去了。裴碧又封住了她的嘴。
傅蓉微莫名感觉脸上沾了凉意,抬手一摸,竟是水渍,夜里落下雨了。
小妾在里面断断续续的交代实话。
她承认是褚颐明派她到陈靖身边的,平日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偶尔也传一些消息。不过,自从陈靖这次回府后,他身边有傅蓉微安插的人,她一直没有机会再近陈靖的身,今天夜里,她直觉情况有变,所以才冒险前来一探,不料,这一反常的试探将她的身份出卖了。
“褚颐明和陈靖私底下在谋划什么?”
“我不知道。”柴房里,小妾捂着自己的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流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瞎,刚才由于她及时服软,那一针似乎并未插进眼珠里,但是眼角不断渗出的湿意令她心生慌乱。
裴碧:“那就说点你知道的。”
“淑太妃薨的第二日,褚大人给了我药,说陈靖已经无用,可弃之。”
如此说来,淑太妃的死是褚颐明意料之中的事情。
换言之,褚颐明使的陈靖这步棋,从一开始就指向了淑太妃的命。
褚颐明为何一定要淑太妃的死?
裴碧推门出来,朝傅蓉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就这么一句有用的话,问不出别的了。”
傅蓉微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停在二进院的门前,说:“准备车马,让陈靖出城吧。”
裴碧实在忍不住多了句嘴:“王妃,真放人?”
傅蓉微道:“褚颐明的弃子,我要来也无用,撒出去吧。”
如果褚颐明暗中打的算盘是要淑太妃的命,那么他成功了,而且他这步棋走得可谓是天衣无缝,甚至一箭双雕。
沾了疫的物件送到了淑太妃手中,如果他和陈靖的计划不出错,皇上要遭殃。若是退一步想,淑太妃念及旧年的情分,不肯害皇上,此手段便最可能用在傅蓉微的身上,也不算亏。
而皇上和傅蓉微无论谁中了算计,淑太妃都是死路一条,褚颐明的目的即达成。
傅蓉微想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他为何一定要淑太妃死呢?
傅蓉微无端又钻了牛角尖,难以自行开解。细雨连绵起来,润物无声,傅蓉微戴上兜帽,勉强可遮些风雨,她问道:“淑太妃的灵下葬了吗?”
裴碧回道:“礼部那些人为了陵墓的选址,至今仍争论不休,前几日又刚好得了馠都的信,说那边有意要迁淑太妃回妃陵安葬,淑太妃的丧事便一直搁置了,灵柩如今仍停在刑部。”
傅蓉微加快脚步:“我去刑部一趟。”
一道电光撕裂了天幕,闷雷滚滚炸响在整个华京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