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道:“如非必要,我也不愿顶着这样的脸来见你,丑到你了?”
傅蓉微说:“好看,你这张脸,怎么都好看。”
姜煦道:“等你好了,给我画张画吧,万一哪天我的脸被人划烂了,你至少手里能留个念想。”
傅蓉微想斥他胡说八道,可话到嘴边,也只是叹了口气。
姜煦拉过被子裹着她放回榻上,帐幔落了下来,光也挡在了外面,姜煦道:“点一炉安神香。”
迎春一声不吭,却一直候在外间,她脚步轻轻的进来,将安神香摆在妆台上。
姜煦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身体:“睡吧。”
翌日清晨,落下了一场春雨,窗外的芭蕉叶被洗成了新绿。
傅蓉微在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头脑是清明的,不似前两日那么晕了。
安神香那种独特的味道被药盖住了。
迎春拨开帘子:“主子醒了。”
枕边的人没了。
傅蓉微把被子拉下一点,眨了眨眼,哑着嗓子问:“他何时离开的?”
迎春回道:“昨夜主子睡熟了,王爷便走了。他原本就是悄悄回来的,翻墙进院,谁也没惊动,就连隔壁太医都没察觉。王爷离开的时候也是如此,像阵风,冒着雨走的。”
迎春把药端上来,正打算喂。
傅蓉微伸手格住了:“我自己来。”
迎春惊喜道:“主子真的好多了,昨日端碗手还是抖的,可见心上人才是良药。”
傅蓉微自己吹凉了药,闭上眼一饮而尽,难耐的苦只在舌尖晃了一圈,就被压进了腹中,傅蓉微把空碗搁在漆盘里,说:“确实好多了,请太医来看看,约莫什么时候能大好。”
太医进来给傅蓉微号了一回脉,也十分惊讶傅蓉微的好转,沉吟了一番,道:“烈药猛攻确实见效要明显些,但王妃病了这一场,底子亏损的严重,一时半会是难以补回来的,这两日仍旧莫要见风,也莫见外人,臣再调一方温和的药。”
院子里到处都是病气。
午时,他们用艾草用熏了一遍。
傅蓉微闲坐不住,披着衣裳站在书案前,铺开了绢纸。
迎春翻腾柜子取了一些她珍藏的颜料,道:“主子许久不作画了。”
确实很久了,傅蓉微近两年提笔也是写字居多,有些颜料因保存不当已经不能用了。
十八娘这时候进了屋。
傅蓉微看了她一眼,不肯搭理。
十八娘自己慢慢的走进来,笑道:“怨上我了这是?”
傅蓉微道:“岂敢,您可是王爷的亲信,我又是什么身份,哪配得上用您。”
迎春听得浑身一震,不着痕迹往旁边退了两步,她随身伺候着傅蓉微多年,头一回听着她说这样折煞人的话。
还得是十八娘底气足,没拿这种话当回事:“怪我,一开始没说清楚,王妃这是不愿意再用我了?”
傅蓉微手下不紧不慢的调着墨:“做我的人还是做他的人,你得选一个。”
十八娘:“你们夫妻俩算这么清呢?”
傅蓉微道:“他现在还奔波在外,我不方便跟他算这笔账,但是你在我面前,咱们俩可以先把话说清楚。”
十八娘几乎没考虑:“你要是这么问,那我肯定选你。”
傅蓉微听着这话,眉眼才舒展开,允许十八娘坐下喝一杯茶。
十八娘浅抿了一口茶:“是今年的新茶……可怎么透着一股药味?”
傅蓉微道:“别说茶了,在我这屋里,饭都是苦的。”
十八娘皱眉将茶饮了。
傅蓉微已经调好了水墨的颜色,在纸上拉出了长长一道水墨痕迹。
十八娘坐在外间的矮榻上,守着熏笼取暖,道:“王爷离京前说这一仗不轻松,少不得要耗上个三年五载,可我瞧着现在的战况,兴许一年就能回朝了。”
傅蓉微的笔稍稍一顿:“你懂军政?怎么说?”
十八娘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懂军政,但几封战报我都看了,不得不说王爷是用兵奇才,敌军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里,前些日子我在客栈办事,见着我以前马队里的兄弟了,他们说王爷趁着歇战的时候,往西域走了几趟,等到年底,便要已北梁的名义,恢复曾经与番邦的交好,预估明年朝贡便要往北梁来了。”
傅蓉微动作僵的有点久了,索性搁下了笔。
她思忖了片刻:“等到年底,恢复与番邦的交好,明年番邦朝贡便要往北梁而来?”
十八娘说:“是啊,战乱若是不停歇,所有的计划都是空的,所以我猜,一年之内,王爷要扫平北边的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