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敢肯定,人一定还在客栈里,就是不知道藏哪了。她吩咐道:“派个机灵的小子,去官道上听着动静。”
“是……哎,姐,用不用我现在回去把弟兄们都拉来?”
“省着点吧。”十八娘道:“咱们那仨瓜俩枣,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院子里又静了半刻。
十八娘身边没人了,她独自站在歪头,寥落开口道:“王爷,我知道您没走呢,您看啊,今儿咱这事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劳烦您给指条明路可好?”
姜煦没回应,傅蓉微也屏气凝神。
十八娘猜不透姜煦的心思。
坊间有关这位年轻摄政王的传闻大多都是些不太好的话,他少年成名,用兵奇诡,惊才绝艳,但却性格古怪深不可测。北梁既然已建朝,皇帝年幼,人才凋敝,姜煦这个摄政王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兴许他的性子没传说中那么差劲,但是贱民如她怎敢用性命去赌他的宽和呢?
十八娘在门外恭候了许久没动静,便知姜煦不会搭理她了。
被派到官道上放哨的那小子没多久就回来了,惊慌失措的从马上滚了下来,瘫在门口,伸手指着后头,说:“姐,镇北军压过来了,正冲着咱们这,完了啊!”
十八娘听了这话,咬牙下了决定:“放火,把客栈烧了,我们撤。”
傅蓉微听着这话里里带虚,转头看了姜煦一眼。
干柴铺了一地,杂碎了酒坛子,浇在客栈四处,火烧了起来,十八娘带着人骑马离去,镇北军远远瞧见了火光,姜长缨亲率兵一路疾行,赶到了客栈外,姜煦和傅蓉微正站在砂坡上,各自牵着马,一前一后看那火舌漫卷,浓烟冲天。
一生鹰唳,姜煦的海东青在低空掠过。
姜长缨有两个月没见他这糟心儿子了。
他紧赶慢赶催着命似的赶来一见,惊觉这玩意儿当了摄政王之后还是欠踹。
姜长缨人在马上就瞪眼:“你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还把你媳妇给拉上了,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胡闹!”
姜煦手里绕了圈马鞭,扬声道:“父帅,沙匪行事嚣张,烧杀抢掠为祸百姓,可惜不慎让他们逃了,儿子先行一步追缉,待探到他们藏身的老巢,以我的海东青为信号,请父帅携兵相助。”
他一跃上马,俯身将傅蓉微也捞在身前。
海东青也振翅高飞,跟着姜煦的踪迹,在云层后穿行。
姜长缨:“回来!”
姜煦一骑绝尘,头也不回。
他这是打算跟着十八娘去掏她的老巢。
傅蓉微靠在他的身前,说:“十八娘的身世我已了解到了大概,你是什么打算?”
姜煦道:“上一次,她是在走投无路时主动投奔我,但这一次,我想提早把这件事办妥。她的身世不凡,是曲江章氏的女儿,你把她收在身边,能帮你很多事。”
傅蓉微一惊非同小可:“曲江章氏的女儿?”
姜煦马上要出兵北狄了,傅蓉微独守华京,不是件容易事,他难免挂心,所以他赶着时间要提前把能打点的事都安排妥。
傅蓉微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曲江章氏能干出这种事情,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的世家,养的是一群心冷情冷的畜生吗?”
相比傅蓉微的恍惚,姜煦的头脑此刻全然理智:“章氏难对付,相信我,你一定用得着她。”
姜煦最擅追踪。
他们顺着痕迹,很快追上了他们的踪迹,姜煦故意放慢了速度,没有跟的太紧,也没有放太松。
姜煦停下马,给傅蓉微递了水囊。
傅蓉微嘴唇已有些干裂,润了一口水,回头发现姜煦的刀又回到身上了。
真是动若脱兔,神出鬼没。
姜煦身子前倾,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耳鬓厮磨,他说:“到时候把他们拿下,男人我带走,跟我出关去,十八娘留给你,再挑几个趁手的你留着使唤。我离开以后华京的事由你做主,我把权留给你,但你会很辛苦。”
傅蓉微道:“交给我吧,我不在乎这份辛苦,我更希望能取得成效。”
姜煦见线放的差不多了,再跟了上去,像撵兔子似的,游刃有余。
大半日过去。
天色又暗下来了。
他们远远的看到了又一间客栈。
十八娘是混商道的,她的落脚点就是沿途的客栈,她通常不会抛头露面,在过往商队繁荣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客栈老板娘,迎来送往,提供食宿,欺软怕硬,遇上一些蠢笨的肥羊,她在店里就动手宰了,而有些难啃的骨头,则视情况而定,吃不下也不会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