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量了片刻,道:“萧磐有没有为了此事向皇上进言?”
封子行回答:“没有。”
胥柒与萧磐交情匪浅,人尽皆知,他们常常同进同出,有时甚至起卧都在一处。如今他身上招了腥,萧磐一句话不说,不正常。
封子行也正是因此对萧磐起了怀疑。
傅蓉微:“所以……封大人您现在手里掌握了什么证据?”
三言两语间,封子行已暗暗心惊。
林霜艳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赞过傅蓉微,说她心思缜密,智计过人。
今日见了面,封子行才知其所言不虚。
傅蓉微这个人的立场太坚定了,她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踩在自己的推测之上,旁人轻易无法左右她的想法。
就如同现在。
傅蓉微笃定封子行已经探到了有关萧磐的证据,不用询问,不用试探,直接伸出手要,她要先见到真东西,才会与他商谈下一步计划。
封子行一面叹息,一面惊奇。
这样与众不同的性格,难怪能把姜煦拿捏住。
也是奇了,姜煦那样张扬邪性的人,竟然会喜欢上傅蓉微这种深不见底的女子,封子行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会更喜欢明媚热烈的将门骄女。
封子行道:“是有一些佐证,可以明确我的猜测,但并不能算作证据。”
傅蓉微:“您说吧。”
封子行道:“我到大理寺见了胥柒一面,问起了他们南越那种可以致幻的东西,他说他没经手过那个。早在几年前,那水生药草就已经传入馠都了,而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年幼不得宠的皇子。”
傅蓉微继续追问:“那么,何以见得此事与萧磐有关呢?”
封子行道:“因为胥柒亲口说,他回不去家了。他说,是萧磐不肯放他走。”
傅蓉微:“他还说什么了?”
封子行摇头:“没了,问不出更详细的东西,他不肯说。”
傅蓉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见他。”
封子行:“他是重犯,按律不行,但我可以想办法。”
傅蓉微说好。
可惜北狄人没有在馠都留下活口,唯一死里逃生的现在下落不明,姜煦追杀至今也没传回来消息。
傅蓉微回将军府,一边等着封子行的安排,一边等着姜煦的消息,两日后,她挂心的事尚未有回信,宫里却炸开了喜讯。
——良妃有孕。
傅蓉微望向窗外飞扬的檐角,想起了那个被挂在廊下风干的婴孩。
不知为何,傅蓉微心里生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她当即写了一封信,递进了宫里,嘱咐蓉珠顾好自己和儿子,别自作主张往身上揽麻烦。
蓉珠那头不太方便与宫外通消息,便没有给回信。
封子行终于打点好了大理寺的刑狱,约了他在一个夜里行动。
傅蓉微穿着轻便,裹着斗篷,上了角门外接她的马车。
马车将她带进了大理寺。
封子行早已在刑狱门口等候多时,见她到了,引她往那阴森见不得光的地方去。
傅蓉微以为他能有什么好办法,不料,他却是直接在刑狱门口亮出了皇上御赐的金牌。
——如朕亲临。
刑狱理所应当的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傅蓉微侧目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道:“皇上命封大人主理此案?”
封子行道:“不敢,在下区区一介编纂,日常在皇上案侧整理文书,哪里懂得刑案。”
区区一介编纂,能手握皇上御赐的金牌通行大理寺刑狱?
傅蓉微淡淡一笑:“那就是皇上默许你的请求,同意我来见他,是吧?”
封子行脚步一顿。
傅蓉微也跟着停下。
封子行忍不住犀利道:“姜少夫人这是过于相信自己,还是过于了解皇上呢?”
傅蓉微拂了一下帽沿,露出一双眼睛,道:“我甚至过于了解封大人你,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阴奉阳违可不是明智之举,封大人珍惜自己的前程,一心想当纯臣,与其暗中蝇营狗苟,不如向皇上直陈实情。”
傅蓉微所猜一字不错。
封子行在馠都的势力尚不足以一手遮天,大理寺也不是好像与的主儿,封子行左右思量了几天,一咬牙向皇上禀明了实情。
出乎意料,皇上竟答应得痛快。
那时,金令牌赐下的时候,皇上还格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封大人可真是会找帮手啊。”
封子行当时不解其意,现在好像明白了。
有那么一瞬间,封子行心中闪过一种极其微妙并诡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却不知从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