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的目光在这片乱局中划过,在对面一个摊位的筐子里,捕捉了一双清明的眼睛。
他立刻走过去,掀开筐,里面躲着的是一个少女,她又惊又怕,已经哭过了很久的样子。
姜煦压下心中的急躁,尽量温和地问:“你一直在这躲着,是吗?别怕,我们来了,你不会受伤害,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那只熊从笼子里冲出来了,咬死了好多人……他们开始到处跑,打人,杀人……”
姜煦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一群面生的人?”他试着描述道:“他们很凶,应该还带着兵器。”
“见到了。”少女点头,往东边一指:“他们好多人,骑着马冲了进来,往那边去了。”
姜煦把少女带到了杨靳的面前,道:“保护好百姓,北狄的游兵进城了,我去追。”
杨靳冲他喊道:“我分一队人给你。”
姜煦已经上马窜出了一丈远。
临时点的兵跟着又是一顿追。
姜煦往东行时,走在街道上,望着前方火光燃起的方向,眸光冷了下来。
那里是将军府。
馠都的皇城可不比阿丹。
北狄那么一队人想冲破皇城可谓是痴人说梦。
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馠都的百姓中作乱,然后将恨意都砸在多年宿敌镇北军的身上。
将军府,杀声起的那一刹那,傅蓉微坐在黑暗中,轻轻一声叹息,终于来了……
她知道,自己就是这么个命,一切的危机到了跟前都躲不过,宿命对她的偏爱像条狗似的追着她咬。
姜煦留在将军府中的人足够多,都是随他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常年与北狄刀兵相见,一照面就明了身份。
裴青的声音在院子外面稳稳地传了进来:“北狄进犯馠都,少夫人千万莫出门。”
傅蓉微回应了一声:“裴将军放心。”
前院里的战意越演越烈,一些文弱的奴仆都来了傅蓉微的院里,暂时躲避。
傅蓉微坐在房间里,双门紧闭,迎春和桔梗守在门外,安顿那些上了年纪腿脚已不大利索的老仆们。
这时,一个瘦伶仃的小厮站出来,道:“两位姐姐,少将军临出门前留下了一个锦囊,命小的在危急时刻交给少夫人。”
傅蓉微听见了,缓缓站起身。
迎春伸手道:“那好,给我吧。”
他手中攥着一个灰扑扑的锦囊,迈上台阶,正要往迎春手里送。
傅蓉微隔着门,喝道:“迎春,快闪开!”
迎春没能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没动,那小厮下一瞬迈到了她面前,一道寒光闪进了她的眼睛,却在傅蓉微那声怒喝响起时,停下了动作,匕首的锋刃横在迎春的颈前,没真正割下去。
迎春:“你……”
细瘦的小厮不知哪来的戾气,一把将她腾空甩在了院子里,踢开房门,抓向傅蓉微的脖子。
此刻所有能战的人都在前院,傅蓉微院中避难的不是老弱就是妇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拦。
傅蓉微被他劲瘦有力的手指掐住了脖子向后推去,后腰撞在了桌沿上,茶盏碎了一地。
她痛得弓起身,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狠绝,问:“你是谁?”
此人略微伸展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瘦弱,却也并不强壮。
他淡淡道:“在下山丹,少将军的夫人想必一定听说过。”
傅蓉微道:“山丹王子。”
一个长相其貌不扬的北狄王子,甚至还有点丑。
他道:“少夫人刚刚那一声警告真是及时,奇怪,您躲在屋里并未露面,是怎么发现我的破绽的?”
破绽倒是没有,只是不合常理。
傅蓉微:“姜煦有话会亲自对我说,他从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山丹啧啧称奇:“少夫人警惕性够高,但可惜,还是我赢了。”
傅蓉微:“你要挟持我吗?”
山丹露出一个阴险的笑:“不,那样太麻烦了,我要杀了你。”
傅蓉微就怕他这样的干脆利落,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匕首贴进了她的咽喉。
傅蓉微呼吸一紧。
下一刻。
哐当——
房门被大力撞开,弹向了两侧,山丹转头望去,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门外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却只见白色的浓雾平地而起,漫进了屋子里,四下寂静,浓雾阻隔了视线,却忽听一声虎啸,一只吊睛白虎迈着步子走了进来,锯牙钩爪,一啸寒生。
转身间,那猛虎纵身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