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被香味勾回了魂。
姜煦专心致志料理他的兔子。
傅蓉微走过去,笑了一下:“好肥一只兔子。”
姜煦道:“你不是说兔子好吃?”
傅蓉微挨着他坐下。
姜煦切下了一片肉,撒了盐和料,吹凉了,递到了傅蓉微的嘴边。
他知道傅蓉微不喜欢沾一手的油腻,宁可不吃。
傅蓉微低头把那一小块肉叼走,浅尝了一下,表情不怎么愉悦。
姜煦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好吃?”
傅蓉微笑着道:“很不错。”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但山上是两块的,泉水叮咚涌下山,傅蓉微踩着河道里光滑的石头,冰冰凉凉很舒服。
等再热一点,傅蓉微就不爱出门了。
她是怕热的人,通常一整个夏天都会躲在屋子里。
现在日头偏南,即将午时,将要晒起来,傅蓉微催促着姜煦回府。
姜煦浇灭了火,牵着她的手下山。
照夜玉狮子趾气高扬的走在前面,温顺的小红马跟在它后面,玉狮子时不时停下来,刨着蹄子等它跟上,哼哼唧唧显得有点不耐烦,却也缠绵至极。
姜煦道:“我想给咱俩的马配种,可是爹不让。”
傅蓉微的小红马品相不好。
但凡宝马性子都烈,傅蓉微骑不了,所以挑马时,选了最温驯的,而不是执着于品相。
傅蓉微道:“那就算了呗,确实不是良配。”
姜煦执拗的性子上来了,道:“我的马愿意,你的马也愿意,管它们是不是良配呢,我非要给他们配种生个小马。”
傅蓉微瞪眼:“你怎么知道它们愿意?”
姜煦道:“知子莫若父。”
他把马当儿子养了。
傅蓉微无奈:“那随便你了,反正爹也不会骂我。”
她现在叫爹叫得十分顺口,姜宅小小的一座院子,人口不多,简简单单,长辈们的慈爱都盛在眼里,傅蓉微身陷在其中,越习惯了这种生活,越觉得自己以前活得不像个人。
难怪姜煦不愿意回馠都。
傅蓉微也不愿意再见那座华丽的都城。
回府后,傅蓉微一进院子,便见廊下摆了一溜牡丹花,桔梗和迎春正在饲弄叶子。
傅蓉微一扯姜煦的袖子:“你弄的花?”
正是牡丹盛开的时节,那些花都开得真好,粉红色花冠娇艳欲滴,雍容华贵。
姜煦道:“给院子里填点颜色,可惜华京养不了你最喜欢的姚黄。”
傅蓉微手指虚虚的在花冠上拂过,没舍得去碰那娇嫩的花瓣。
这些花开得真好。
一排牡丹花中还夹杂了几盆芍药。
姜煦说道:“花匠告诉我,牡丹和芍药要放在一起养,才能开得好,所以我一并接回来了。”
傅蓉微回忆了一下,印象里似乎是有这么个说法。
只是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傅蓉微养花解闷,但这个长夏还没结束,牡丹就已经凋谢了。
七月流火,两封信自馠都而来,一封交到了傅蓉微手中,一封给到了姜煦。
傅蓉微拆了自己那封信,宫中寄来的,蓉珠亲笔所写。信上字句诚恳,诉说她在宫中处境艰难,早产的孩子天生体弱,前些日子一个错眼的功夫,差点被人闷死在襁褓里。
蓉珠恳请她回馠都帮衬一把。
傅蓉微放下信,双手搭在一起,道:“两封信一起送来的,你那封也是来自宫中?”
姜煦也看完了信,看向傅蓉微,道:“是皇上给我的私信。”
“皇上的意思是?”傅蓉微问。
姜煦沉声道:“皇上不日将会下旨封傅美人为德妃,并以她身心郁郁为由,宣昭你进宫陪伴。”
傅蓉微沉默了片刻,说:“皇上也难了。”
否则,他不会在不顾承诺,强行宣昭傅蓉微进宫。
皇上的私信比圣旨早到一步,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傅蓉微把腕上悬着的印章捉进手中,说道:“那个孩子不仅仅是皇嗣,更是国本,我可以尽力一试。”
上一世被剥了皮风干的婴孩尸体,在傅蓉微的眼前挥之不去。
傅蓉微苦笑了一下,也确实不忍心再见那般惨状。
“谢谢你带我来华京见识这样的好风光。”傅蓉微道:“但我的残局落在馠都,该我回去下完这局棋了。”
傅蓉微所恨的人中,位列第一非死不可的,唯有萧磐。
姜煦握住了她的手,揉了揉。
傅蓉微的手细嫩精致,稍一用力,便泛了红。可偏偏又是这样一双手,可以执黑子白子,优雅地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