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解释道:“调和一下我们俩身上的味道,免得被别人看出端倪。”
姜煦靠在窗边,双手搭在腰间,道:“你不可能忽然间想到这么一出,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傅蓉微一听他这口气,怔了一下,轻声道:“怎么?我做错了?”
姜煦道:“你在明,我在暗,我的身份成谜,没有人知道我究竟是谁。可一旦我们身上染上了相同的熏香,有心人只需要闻到味道,就能把我揪出来。”
傅蓉微一点即透,醍醐灌顶的同时,只觉得背后寒意直沁。
是她大意了。
傅蓉微:“我现在就处理干净。”
姜煦扇了一下鼻子,翻窗又跑了。
傅蓉微把香丸封回罐子里,打开了门窗,坐在窗前出神。
姜煦没走远,蹲在屋顶上,见她安静下来,又从窗户中滑进来,背对着她露出结实的后背。
傅蓉微不解:“作甚?”
姜煦偏头道:“上来,带你出去散散身上的味。”
第46章
傅蓉微啪一下把窗关上, 说:“你等我换一身衣裳。”
说罢,她返回屋子,换上那套姜煦为她量身裁制的夜行衣, 一头乌发利落的全簪了起来,才推开窗,趴在姜煦的背上。
她记着他身上有伤, 仔细避开他左肩的伤口,抱住了他的脖颈。
姜煦的脚尖掠在瓦片上, 轻盈无比地滑进了院外的林子, 悄无声息的融入到夜色中。姜煦选了一棵高大结实的杨树, 踩上去, 把傅蓉微放下在树杈间。
傅蓉微发现这个位置特别好, 能牢牢的卡住她, 不至于失足掉下去。
但是位置这么高, 她还是有点惧怕,抱紧了树干。
姜煦艺高人胆大, 站在树梢上,凝望着她,说:“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我一定能接住你。”
傅蓉微听了他这句话,触动了心底的记忆,前世今生的灵魂好似出现了一瞬间的共鸣。
——“娘娘, 跳城,臣接得住你。”
傅蓉微缓缓松开了树干, 双手搭在腿上, 低头望着足下的深渊,道:“我知道, 我从来都相信你能接住我,但是我不能……”
……不能义无反顾的随你走。
傅蓉微自刎跳城的那一刹那,是她最后发出的不甘心嘶吼。
她期盼能听到回音,哪怕她注定不能亲身等到。
傅蓉微不知道眼前人正是曾经的旧人,她以为这句隔世的回应会石沉大海,但姜煦收到了。
姜煦看着沉默下来的傅蓉微,问道:“你在想什么?”
傅蓉微道:“我在想,方才少将军仅凭只言片语,就能一眼看破暗处深藏的算计,当真是多谋善断。”
姜煦毕竟比她多活了十六年,那不是虚度的年岁。他说:“你没料到她会算计你。”
傅蓉微言语中透着懊悔:“我以为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更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个聪明人。”
姜煦道:“自作聪明的人经常把别人当做傻子。”
傅蓉微道:“她一开始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她的转变太突然了,我怀疑她身后也有人。”
姜煦:“也?”
他觉得这个字眼十分有深意。
傅蓉微:“我身后的人是你,她身后的人是谁呢?”
姜煦反问道:“你怀疑谁?”
傅蓉微确实已有怀疑,她斟酌了很久,才向姜煦吐露:“你在朝廷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封子行的人?”
姜煦清秀的眉毛不自觉拧个结。
傅蓉微已读懂了他的表情,振奋了些许:“果然听说过?”
何止是听说过。
上一世,封子行带着傅蓉微的儿子出城北逃,与他会和,姜煦对他的第一眼印象,就是他一身狼狈,伤痕无数,却把小皇帝牢牢护在怀中,未伤及分毫。
姜煦分出一部分精锐,先一步护送他们北上,北梁建朝后,封子行为文臣之首,官至宰辅,一生都在护持着傅蓉微的儿子,殚精竭虑,苦心孤诣,直至最后姜煦南伐得胜,他们举国还都。
傅蓉微上一世绝对眼光毒辣,所托之人俱是可靠。
但是姜煦在这个年纪,是不该与封子行有交集的,他迎着傅蓉微期待的目光,道:“耳熟,回头我去打听一下。”
姜煦仔细回想封子行的出身,隐约记起来,他最初好像真是颍川王的门生。
傅蓉微摇了摇头,仍陷在自己的思量中:“不对,静檀山已经被封管起来了,唱曲儿的都拦在山外,她是怎么接触到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