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早:“……”
啊这……又是这么高深的问题。
这个问题俞早也时常问自己,不过一般都得不出确切答案。
她自嘲一笑,“大概是为了渡劫吧!”
何小穗拖着椅子凑到俞早跟前,“你猜我周末干啥去了?我回了趟老家,参加我堂哥的葬礼。”
俞早心里咯噔一下,撩起眼皮看过去,“你大伯的儿子?”
何小穗点点头,“是的。”
这个堂哥何小穗之前提过一嘴,俞早有点印象。说是得了癌症,没想到这么快人就走了。
“我堂哥才三十岁,外企高管,年薪百万,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都订婚了,本来准备年底结婚的。结果我哥今年二月份查出脑癌,不到半年人就走了。他是家里独子,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年轻人,就这么没了。我伯伯伯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最关键是他那个女朋友,一听我哥查出脑癌,立马就退婚了,都不带任何犹豫的。我哥临终前想见她一面,我伯伯伯娘亲自去请她,她直接躲去外地了。我哥带着遗憾走的。”
光听何小穗描述,俞早已经能够切身体会到那种绝望了。
她的眼神快速暗淡下来,整个人都灰败了。
父亲弥留之际,在空无一人的病床前,他在想些什么呢?
何小穗没注意到俞早的神情变化,自顾说个不停,“你说做人有什么意思。我哥这么优秀还不是强不过命运。他每年挣那么多钱,在老家建了别墅,又在青陵买了房子。本来都是人生赢家,不知道多让人羡慕。可偏偏就是得了一个这么可怕的病。现在他人走了,我伯伯伯娘整天以泪洗面。老两口一大把年纪了,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我这两天就在想,咱们这么累死累活干嘛呀?每个月拿这点工资,一大半都要上交给房东,完全就是在替别人打工。可是不工作,又活不下去。”
这个问题是无解的,现实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无力抵抗这种现实。
俞早端起手边的莲子心茶,低头呡一小口。
苦味快速在口腔里爆炸,口舌发麻,她几乎咽不下去。
她缓慢开口:“我爸在我高二那年走的,食道癌。”
何小穗明显怔愣住了。她从来没听俞早提过。
“从确诊到去世,前后不到三个月。一年以后我妈就再婚了,嫁给她厂里的同事,我从小喊到大的叔叔。很快她就给我生了个弟弟。可笑的是我爸走了十年,我弟今年也十岁。”俞早的表情很平静,甚至看不出太多情绪,就好像是局外人在讲别人的事情。
何小穗听完俞早的话,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捂住嘴,不可思议道:“天呐,你妈居然出……”
“出轨”两个字刚想蹦出来,又猛地刹住。
“对,我妈出轨了,在我爸生病的时候。”
父亲缠绵病榻,都是奶奶在照顾。母亲整日不着家,天天加班。一开始俞早天真的以为母亲没日没夜工作,是在给父亲挣医药费。
直到她无意中撞见郭叔叔大晚上送母亲回家。
那天她刚下晚自习,正走到巷口。看见母亲从一辆黑色小轿车里下来,替她开车门的正是郭叔叔。
两人见到俞早皆是一愣。母亲神色慌乱,赶紧说:“妈妈今晚加班,郭叔叔顺路送我回家。”
郭叔叔和母亲同在一个厂,出于好心,顺路送女同事下班回家这很正常。
第一次俞早根本没当回事,还傻傻的和郭叔叔道谢。
直到郭叔叔出现在巷口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俞早当时年纪是小,可也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奶奶也早看出来了。老太太无能为力,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后面弟弟出生,让一切板上钉钉。
“比起我妈,你堂哥的女朋友还算好的,虽然凉薄无情,但在道德层面你无法批判她。可我妈却是我爸生病期间出轨,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何小穗想说点什么话安慰俞早,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很多伤害不是几句安慰就可以轻易抚平的。在伤害面前,语言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两人各自沉默数秒,何小穗再次扬起声线,“我明天就跟老徐请假去医院。”
俞早面露不解,“你又去医院干嘛?”
何小穗言辞凿凿,“去查个脑CT,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