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是不解苏槿的意思,可是若是成为阶下之囚,失去自由,她宁愿去死。
这天下无人可束缚于她,当年的水霖不可以,死去的老王不可以,便是如今的阿木贴,也同样不可以。
她傅溶月可以委身给任何人,但是她绝对不会属于任何人,任何人也终究永远无法束缚于她。
若是被束缚,她宁愿去死。
话不投机半步多,傅溶月冷冷一笑,站在那里等着人来带走她。
苏槿要命人上前,却被一直默不作声地苏沐拦住,他蹙起眉头看着傅溶月说道:“你倒是个练武的奇才。”
傅溶月的身手不如苏槿,但真的比起根骨,苏槿不如傅溶月。
只是,她虽根骨好,却锻炼得并不多。毕竟,舞刀弄剑一向和傅溶月的表现不配。
此时苏沐拦住苏槿,却是发现傅溶月身后有人出现,他担心横生枝节,这才阻止妹妹上前。
而此时,傅溶月也听到了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她脸色微变转过头却发现一道身影出现。
她瞬间双眸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竟是刚刚被打晕的绿芜。
傅溶月的冷静瞬间破碎,她几乎咬碎银牙,怒吼道:“你来干什么?滚啊!”
绿芜没有说话,她此时还有些晕,傅溶月留给她的宝剑勉强支撑着她。她忍住眼中的泪水,跌跌撞撞地向傅溶月跑去。
“小姐,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小姐若是想去那阎罗地府,奴婢便替您打前站。”
绿芜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常年喜欢一袭绿衣,只因傅溶月说她穿绿色好看,仿佛是天地初开的那么新绿。
不管别人怎么看,在绿芜眼中自家小姐从未改变,永远都是那个为了她这个小乞丐,而奔波的仙女姐姐。
她眼中略有晶莹,只要一眼便能看出,自家小姐根本就是心中求死。
绿芜的脚步虚浮,却仿佛每一步皆踩在傅溶月的心上。
“小姐,您看如今奴婢跑不了了。”
听着那仿佛是在显摆的语气,傅溶月神色变换,愤怒、痛苦、纠结、难过、最后归于欢喜。
她早已经冰凉的心湖,似乎在这一刻再次春水陶然。
傅溶月伸出手,拉住对方,用力往前一带,绿芜接连几个趔趄靠近她。
她紧紧盯住绿芜,口中气道:
“你不后悔吗!你可知道若是不出来,她不会去追你。”
说到此处,傅溶月转头看向苏槿。一旁安静站立的苏槿抚了抚自己身上的大氅,微微颔首。
她自然不会去抓一个丫鬟,因为就算是将其抓住,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利益。
绿芜低头一笑,脸上露出一个酒窝。
“奴婢早就说过,小姐在哪,奴婢在哪。”
这句话绿芜自然是不知说过多少回,只是以前傅溶月从来都没有认真过。
她只以为对方不过是说说就算,她是她的贴身丫鬟又如何,这世界谁又能替代得了谁。
而此时再听这话,却只觉得其中每个字都重越千钧。
不知不觉傅溶月忽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就是还未等其落下,她便控制住自己,将眼泪咽了回去,随即伸出手。
几乎不用交流绿芜便明白傅溶月的想法,她仿佛是一只蝴蝶一般,追逐着眼前的月光。
傅溶月神情复杂,手上用力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怀中,随即便在她的耳旁轻声的最后询问她。
“不后悔吗?”
听到这句话,绿芜没有回答,反而用力地抱紧傅溶月的腰肢。
此时再也不需多问,傅溶月低低笑了一声,再也忍不住一滴泪水滑落青砖之上。
她没有再看苏槿一眼,此时再不需要了,她已经得到她最想要的事。
人生讽刺莫过如此,她一直在追寻所得,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真正能够填补她内心空洞的,早已经在身边。
“下辈子,你别当丫鬟了。”傅溶月的话说得极轻,随着这句话她直接抽出绿芜手上的青锋,手中的宝剑一转,剑锋忽然向里,只一下便穿透了绿芜。
苏槿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未曾想到傅溶月竟然狠心至此。
而绿芜却并不在意,此时周围传来的惊呼之声,她抬起头用力地向后弯起身子,让自己能够看到傅溶月的脸庞。
身上一阵阵的疼痛在不停叫嚣,唇角抑不住的几滴鲜血流下,然就算如此,她的笑容仍旧满是欢喜。
此时的她已经说不出来话,只能勉强从喉咙之中传出几声呜咽。
傅溶月低下头,神情似嗔似喜,与其额头相抵,口中喃喃地说道:
“我来了。”
随着这一句话落,在苏槿惊骇的眼神中,傅溶月手中的宝剑再次用力,竟是透过绿芜直接穿透了自己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