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话说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却仿佛是重锤一下下的,砸在傅溶月的心上。
听着绿芜的表白,傅溶月张口想要阻拦,却又只能合上。
从小机灵百变,将男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她,此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对自己的生死从未挂在心上,可唯独不愿意绿芜在自己面前出事。
然而她终究是错估了自己,也错估了对方。傅溶月心头有些悲哀,早知如此她一定把绿芜送得远远的。
如今,却是终究是晚了。
傅溶月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眼神中划过阴霾。
这里乃是傅溶月精心挑选的地方,即便是当年水霖也不曾知晓,平素是最为安静的,如今突然出现的脚步声足以表明一切。
看着被推开的院门,绿芜先是微怔,随即像是火蛰一般,立刻拉住傅溶月的手,将她往后拖,口中喊道:
“有人来了,主子快到后面去,若是不对您便立刻直接离开。”
然而傅溶月却一动都没动,她此时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那抹身影,忽然长叹一口气,伸手握住了绿芜。
“不必再逃了,此处已经逃不出去了,你记得我跟你说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傅溶月一边说着,最后看了眼绿芜,却是直接照着绿芜的脖颈就是一下。
将晕倒的绿芜放到床上,傅溶月略一沉思,将自己的宝剑放在绿芜的身旁。
这才站直身体,悠悠地叹出一口气,她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即使在昏迷中,绿芜仍旧是紧锁双眉,傅溶月只是安抚性地拂过绿芜的紧锁的眉心,眼神满是温暖。
“我本想着就算是出事,也需要些时辰,却没想到竟是料差了,如今却是连累了你。”
傅溶月抵住绿芜的额头,看着她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她悄声地说道:“她们要抓的人是我,因此你只要好好的不动,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苏槿不是个嗜杀之人,她不会动你的。”
说完,傅溶月便直接向外面走去,直直地迎上一路走近的苏槿。
看着对方,傅溶月眼神有些恍惚,自从那年的之后,她们便再未曾见过。
如今时过境迁,对方乃是未来的国母,而自己却阴错阳差成了西羌的太妃。
这世间之事,真是不可捉摸。
傅溶月笑了笑,随即看向对方。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能说是满心复杂。
而苏槿此时自然也是如此,她从未想过自己和傅溶月,会有一天如此相对更没有想过,她们会在这种形势下见面。
“不愧是皇后娘娘,果然是深谋远虑算无遗策,竟然能够找到这里,我却是甘拜下风,苏槿你赢了。”傅溶月挑眉微笑,她的脸上此时再没有之前那种,属于白莲花的可楚楚可怜,反而是与苏槿极为相似的冷静刚毅。
这才是她真的正的面目,傅溶月从来都不是个软弱之人,依附于男子不过是她的手段,她自身从始至终都是无人可及的强硬。
眼瞧着对方,再听傅溶月的话,苏槿就莫名就觉得,自己似乎才是那个被围住之人。
直到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纵然是赢过对方,但是她从来未曾真正地深入了解过眼前之人。不管是前世也好,还是今生重生之后,对方都有着不同的面目。
如今想来,对方拉着水霖去死,是否也是因为其对于水霖彻底失望了,抑或是对方其实只是想除掉水霖却出了意外。
即使到今时今日,她对于傅溶月的评价仍旧没变。对方是个难得的清醒之人,只是太过清醒的结局,便是对于这世间纯粹的绝望。
因而与其做个清醒的,苏槿却更愿意做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她看着傅溶月,眼神中有一丝怜悯和感同身受。
“束手就擒吧,你未必会出事,毕竟你也是西羌的太妃。”
此言是在提点傅溶月。
傅溶月的价值本就是极为巨大的,作为拥有不少拥趸的西羌大妃,傅溶月有天然的地位可以左右朝政。为此水湛并不会杀死对方,反而会将其放回西腔用于牵制。
当然如若此次歼灭西羌的举动顺利,对方作为西羌的太妃,将会被光明正大地请入京城,成为合适的人质。
但是这个牺牲,却是无碍于生命的,傅溶月作为西羌太妃留在京城,她只是会受到控制自由而已,并不会有生命之危。
因此如今说出此言,却是苏槿对其满怀的善意。她们同样身为女子,傅溶月也好,史湘云也罢,苏槿都不愿真正地将她们置于死地。
然而苏槿的这番好意并不被领受,反而让傅溶月露出一抹讥讽。
“成王败寇,可惜我却不想活在你的手里。苏槿,你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嫉妒,为何上天这般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