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落芙见她喜欢,问道:“想要我念给你听吗?”
童佳点点头。
赵落芙随意地翻了一页:
“我一直是个怀揣泥土的人。”
“遇见你。”
“它就有了瓷的模样。”
赵落芙以前念书的时候参加过朗诵班,班级朗诵时,就她一个人站在C位,手里拿话筒,童佳很喜欢她的朗诵,涓涓细流,宛如月光如瀑布般在静谧的小镇里倾泻而下。
她在心里咀嚼诗句的内涵,有了瓷的模样……这种表达确实妙趣横生,瓷器是一种很美的意象。
什么有了瓷的模样?童佳开始疑惑,她好像忽然想不起上一句。
不对?她以前是出了名的台词狂魔,随便读两遍就能记住一长串的台词,像她排演话剧,现场连提词器都没有,大片大片的台词对她毫无难度,排演几遍,她几乎能把整本剧本背下来。
她怎么会忽然连赵落芙读了几句诗,自己竟然连上一句都记不起来?
童佳认真回忆,它就有了瓷的模样的上一句究竟是什么?
赵落芙依旧往下念:“作为一个贩卖月光和人间的人,”
“我允许你,笑话我。”
童佳认真仔细聆听,努力把赵落芙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脑海里,她在心里重复着诗句。
“作为一个贩卖月光和人间的人,我允许你,笑话我。”
“作为一个贩卖月光和人间的人,我允许你,笑话我。”
“作……作为……什么的人?我什么你,接下来的一句又是什么?”
童佳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兵荒马乱,这些诗句好像忽然变成了乱码,难以在童佳大脑计算机里运行,她的心底忽然莫名的生出一阵恐慌,前方似乎有未知的深渊等待她坠落下去。
赵落芙察觉到童佳的异样,童佳上一秒还在细细咂摸诗句的内涵,下一秒就忽然心绪飘散,她的眼神从书转移到童佳身上,童佳神色悲怆,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在发抖。
童佳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小到大的梦想要破灭了。
“小芙,我以后是不是就要变成智障,不能当演员了?”
童佳没有变成智障,但是她明显感觉自己在背台词方面力不从心了,上午钟曼打电话给她,偷偷向她透露陆导精心准备多年电影的相关消息。
“佳佳,你知不知道《循环》这部电影?”
“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循环》是童若唯生前第八次陪跑奥卡影后的名作,当年所有人都为她可惜,都认为是评委思想狭隘,接受不了如此超前的电影而没给她投票,毕竟童若唯仅差一票错失桂冠。但这部电影着实神作,童佳对童若唯的电影就像自己去演过一般,对一些细枝末节也了如指掌。
“文露不是一直在讨好陆导嘛,陆导让她试镜了,让她现场即兴发挥《循环》中女主角碰到坏人会有什么反应。”
童佳一愣,为什么忽然考察这个角色?但陆导选取《循环》定有他的理由。
下午托赵落芙助理,童佳拿到了《循环》打印好的剧本。
《循环》入围奥卡金像奖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包括童若唯本人都信誓旦旦,童佳那段时间陪着童若唯出现在各大影院首映礼,她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母亲闪闪发光,从容不迫地回答媒体的各大问题,童佳一直都想成为像她那样优秀的人。
台词本在她眼前铺展开来,她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直到留在了这部电影的高潮片段前。
童佳逐字逐句地念着台词:“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成为、你的母亲。”
她读了两遍后确认自己记住了,然后开始读下一句:“竟然、把、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生下来。”
第二句话她又重复地读了两遍,对着空气能顺利地背下来,她想把上下两句连贯起来,却发现上一句话已经在她脑海里消散,好像蜻蜓在湖水中轻轻一点,几圈涟漪震荡出去后,湖面又恢复到原来的安详宁静,没有留下一点来过的痕迹。
她低头看了一眼剧本,又开始重复第一句话,下一句硬是死活都想不起来,童佳越读越出冷汗,有一种世界末日要来临的感觉。
这两句台词她来来去去读了十分钟,终于记住了。但她不知道此刻的记忆力能维持多久,不会到明天就忘了吧,童佳心里涌出了一阵绝望。
作为一名演员,特别是话剧演员,台词功底特别重要,她能在话剧上获得金梅奖,最主要还是归功于她那强大的台词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