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落芙仿佛对寒冷无知无觉,就坐在急诊室外等着第一手消息。
走廊里一片安静,像是真空一般。
一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
·
童佳感觉自己半梦半醒,像在海中漂浮一样,海浪一下子盖过她的身子,一阵冲击过后又从海里漂浮上来,她不知沉浮多久,终于醒了过来,大脑就像被人一棍子狠狠敲打了一下,童佳痛得五官都变形了。
赵落芙坐在床边,眉头低沉,医生对她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童佳的病,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可能有经常头晕头痛、记忆力下降等,要做好心理准备……”
童佳渐渐从疼痛中恢复意识,赵落芙那张漂亮的脸蛋似乎就在短短的一天内变得憔悴许多,她秀气的眉毛之中有化不开的愁,原本黑色如丝绸般光泽的长发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干枯了。
她躺在床上动了动,才发现她们的手紧紧相握着,有一种无论是疾病还是天灾都无法使她们分离的感觉。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看见赵落芙的神色大概就知道了她的病情不容乐观,而且术后的麻醉药刚过,童佳感觉自己痛得活不到明天。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别胡说,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死神从我身边把你带走。”
“医生说你脑袋里的血块已经清除,这次手术过后,你只需要安心休养,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症状,就可以顺利出院。”
童佳信了赵落芙的话,今天能够醒来,她就感觉自己已经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能够再醒来见一见赵落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心酸、庆幸,好几种情绪堆积在一起压在心里头,她的眼角划过一行泪水,流过太阳穴,隐入了发梢。
“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童佳非常信她,很用力地点点头,似乎赵落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心安之后,她的哭泣没有停止,泪水止不住一般,像暴雨后大坝决了堤,她的鼻子也开始一抽一抽的,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赵落芙拿纸巾帮她擦拭着,全程没有不耐。
童佳这两个月一直有在按照医生的叮嘱好好养病,钟曼时常来看她,给她爆料各种消息,但是她要帮童佳接资源做公关,两人更多的是电话联系;何淇最近被家里人逼迫回家接手家族事业,最近忙得飞起,只能偶尔来看看她;卫岚来过几次,她坐在陪护椅上握着童佳的手絮絮叨叨讲话,嘱咐她工作上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操心,只需要恢复健康,童佳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童若唯鲜少给予她的母爱与温情。这些和她有着亲密关系的人来看望她,看她恢复不错后又走了,只有赵落芙,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像浩浩汤汤奔流不息的人生大河中,她是独属童佳的堤坝。
她也喜欢赵落芙在身边的感觉,像是有了依靠,很让人安心。
这一天,童佳醒来,发现外面下了茫茫大雪,枯瘦的枝丫在寒风中左右摇摆,大雪如棉花一般,在地面上厚厚实实地盖了一层,童佳不用出门都能感受到室外的冷。
她盯着窗外的雪景,忽然想起陆导的电影《冬阳》中的一幕,这一幕被誉为荧幕爱情片催泪片段经典之最,童佳记得自己小时候某一年生日,童若唯难得的回了家,陪她看了一部电影,晚上吃过蛋糕后,书房的灯全部关了,她在漆黑的氛围中和母亲一起窝在舒适的沙发上,等待投影仪的光射向屏幕,她那时年幼,不懂为什么母亲看到男女主角在大雪中诀别时会奔溃痛哭,不顾在女儿面前的失态,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被抛弃一样,哭得无法自拔。
后来等童佳谈过恋爱,知道其中辛酸后,她重新看了一遍这部影片,自己哭得比母亲还痛。
而现在童佳却只想和陆导好好合作一次,希望能够拍摄出如此能够反复回味的电影。
今天的赵落芙似乎空了一些,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办公,这样不宜出门的天气,她倒是陪着童佳在看书。赵落芙的助理带了好几本书过来,可以供童佳挑选,童佳此时的心显然不在书上,心思飘在窗外想的还是演戏的事。
“看不下去了?”
童佳点点头,她瞥了一眼赵落芙摊开的书,皆是短短几个字便成一行,好像是本诗集。
陆导好像无论拍点什么都喜欢在台词里点缀几句现代诗,童佳忽然又对赵落芙手上的诗集感兴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