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承诺?”
“他要了一些银票,打算回鹿州。”谢砚耸耸肩。
“你会让他回鹿州?”
“为什么不让他回去?”谢砚反问,“你觉得我会杀人灭口吗?”
路君年陷入了短暂地沉默。
谢砚说的有道理,铃夜出入无影无形,而派一个陌生人接近他还会让他起疑心,所以并不是谢砚派人监视他,而是“汤誉”自己想要接近他。
更何况“汤誉”的名字都是假的,显然是别有用心。
他思虑过重,想得太多,先入为主地认为船上一事后谢砚会提防他,自乱了阵脚,反而让汤成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还自以为是地送出了一张路府拜帖。
还好他直接问出来了,差点让他跟谢砚间产生隔阂,加深戒心,路君年心想。
汤成玉……
路君年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并没有碰到过这一号人物。
路君年将他跟汤成玉的对话复述给谢砚,并未表明自己早就知道灯架有问题。
“看来不能让他回去了。”谢砚最后说道。
回到路府,路君年叮嘱路印文记下递拜帖拜访的人的名字和样貌,就将此事暂时搁置,准备第二日前往太学堂要带的物品。
第37章
太学堂设在东宫前殿,原本只是给太子授课的地方,后来皇帝改了规制,官学子都可以入学,随同皇子一同学习。
入了太学堂的学子都需要住在宫中,和朝臣一样五日一休沐,只有休沐日才可回家。
太学堂的寝殿比不上各官家府邸,且一般为三人同寝,官学子又大多娇奢惯了,心比天高,哪儿看得上条件简陋的学堂殿。
他们对同住的室友大多看不惯,于是小摩擦和口角时有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官学子中也有女子,不过大多是十二到十六岁的年纪,再大点也该嫁人了。
于是,矛盾不仅仅停留在生活上,还有互相攀比和示威,只为了吸引女子目光,而后在人群中洋洋得意地炫耀。
这些,都是路君年从话本中了解到的。
路府众人将两厢衣物抬上马车,路君年最后清点了一遍物品,坐上了马车。
烟儿从窗外递进来一个暖香盅,叮嘱道:“少爷在太学堂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天寒记得勤添衣,睡前记得药浴。”
路君年接过暖香盅,里面燃着的是他最喜欢的草叶香。
尽管他感觉身上再不像上一世那般病弱,但烟儿还是记挂着他,多次叮嘱。
路君年淡笑道:“我记着了。”
今日也正是恢复早朝的时候,所以路家两位主人同乘一辆马车进宫。
路君年只在车上小等了一会儿,路恒也上了马车,平生给路恒递上一杯热水漱口,随后拿出一笼小笼包给路恒。
马车上很快充满了食物的香味,路君年也跟着吃了一个小笼包,喝了一杯绿豆汤。
马车外天还未亮,薄薄的雾气还未消散,清晨的空气都比平时要新鲜许多,路君年坐在窗边深深地呼吸几口,然后转头看路恒。
路恒吃完早食后就靠坐在马车上补眠,已经习惯了赶早朝的日子。
“父亲每日都要这么早起吗?”路君年轻声问平生。
平生小声答:“自从需要进宫上早朝后,除了休沐日和节假日,老爷都是这么早上早朝的,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路君年点点头,心想,以后自己入朝为官后,也要像路恒一样勤勉。
平生叹了口气:“其实老爷完全不用起这么早,其他三重臣哪个不迟到,就连那六部尚书也都有迟到挨批的呢,连最上面那位也三不五时地迟到个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就老爷早早地等在大殿门口。”
路恒重重地咳了两声,睁开眼瞪了平生一眼,对路君年说:“我守规矩才能批评别人不守规矩,若我都不守规矩,那我说的话便没有威信了。”
路恒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路君年暗自记下了路恒的教导。
马蹄踏在青石路上的声音伴随着车轮滚动的细碎声响,在寂静无人的街道回荡,路君年看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景象,往日热闹的早市现在安安静静,偶尔有野猫在昏暗的小巷内游荡,听到马车的声音望过来,又悠悠地跑远。
陌生而熟悉,这是他生活了很多年的街道。
马车停在宫门,护卫军询问一番,又朝马车内看了一眼,随后放行。
平生将路恒唤醒,路恒拿起放在手边的朝笏下了马车。
马车前方就是百朝殿,殿前的台阶恢宏大气,路君年只看了一眼车门就关上了,他靠在窗边,看到路恒站在车外看着马车的方向,暗红的朝服在风中轻微晃动,衣摆绣着的孔雀展着翅仰头长鸣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