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哈哈两声,君臣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那一盆碎冰并没有吃多少,主要还是用来解热,碎冰融化飘散出的丝丝凉意驱散了暑热,让殿内的人惬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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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见时机正好,状似无意地说起朝政之事,兜兜转转地绕了几个弯子后,进而问道:“皇上对于派往燕地的官员心中可有人选了?”
自写下那封送往边境的书信和回令后,如今已有两月的时间,这期间曾派过几位小官前往,可惜收效甚微。
这是一份苦差,能镇得住地方最高官的朝官都不愿意离开京城,而派出去的小官没有威信,根本使唤不动燕地的官和民,这也是目前朝堂上最棘手的事情。
皇帝怎么会不明白路君年顾左右而言他的目的,反问道:“路臣这么问,可是心里有了人选,想举荐给朕?”
路君年一听皇帝这意思,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暴露了,不慌不忙地答道:“微臣不敢,举荐算不上,只是对于这件事,微臣有一些看法。”
“有看法便直言,朕恕你无罪。”皇帝取下手腕处的佛珠,一颗颗地盘弄,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路君年:“臣以为,朝官在朝数十年,早已习惯了殿堂朝政,恐怕对于离开熟悉的环境有所畏惧,他们才几番推脱,不肯前往燕地。而想要在朝入仕的小官志在朝野,对于外派地方肯定心有埋怨,见事情不好处理,自然也不愿意尽心尽力了,跟地方官员混在一起,这才收效甚微。”
皇帝深深地看着路君年,沉声问:“照你来看,哪样的人最适合担任这个职务?”
“志向不在朝野,又想做官且能力出众,不怕艰苦磨难,能言善辩、才思敏捷之人,能够胜任这个职务。”路君年说出一早便准备好的话,“皇上,运往边境的粮草已经开始减少,若再不解决燕地的事,恐怕边境的士兵将要面临长久的饥饿,士兵们勒着肚皮如何打得胜仗?”
皇帝盘弄佛珠的手一顿,身体重重后仰,靠在背后的靠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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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你所言,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让蛮敌知道大元国连边境将士们的粮草都供应不上,岂不是让人白白笑话。”找到了个舒适的姿势,皇上仰靠着身子缓缓说道,“路臣,如何才能找到你所说的那类人?”
路君年就差没把自己的名字直接告诉皇帝了,他默了默,选择了直言不讳,俯身拱手道:“皇上,臣斗胆请求外派燕地,担任燕地粮草都运使。”
皇帝久久没有说话,路君年也不敢抬头,直到过了许久,对面才传出一声叹息。
“君年,你承了路恒的志,比他更加聪颖,朕原本想将你留在身边,为朕出谋划策,你却总想着往外跑。”
皇帝的语气有几分怅然,说完后又是长久的叹息。
“朕确实舍不得杀你,即便你拐歪了朕的皇子。”皇帝再次盘弄起了手中的佛珠,几颗佛珠撞在一起,发出不大不小的咔哒声。
路君年垂着头,看不到皇帝的面容,但通过佛珠的声音,知道皇帝这是心里乱了,估计也在思考派路君年去燕地是否稳妥。
“起居郎不过从六品,都运使可是从三品官,到了地方除了燕地三城的知府,再没人比都运使官位更高了,你为何觉得,你能够胜任这么高的官职?”皇帝问。
路君年静默良久,才道:“皇上一定听监制考说起过微臣在定方城的事迹,我不畏强权和人言,一步步联系各方的力量,最终顺利解决了定方城积攒多年的危害。在这过程中,虽然微臣不是最重要的一环,但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
皇帝听完路君年大言不惭的话,淡淡笑了两声,说:“你倒是不吝惜夸赞自己。”
“微臣只是想让皇上明白,微臣有足够解决重大事件的能力。”路君年说完,又将他在云梦湖以及洛城之后发生过的事跟皇帝简述了一遍,着重讲了他的处事能力。
路君年全程没有抬头,不然一定能够看到,皇帝眼中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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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过后,皇帝才让路君年起身,说:“此事要在朝堂上商讨过后才能有结论。”
路君年明白,这样重大官职的任命必然不是他们二人说了算,得经过朝官大半人的同意,以及四位重臣的认可。
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其他政务,皇帝这才起身,往皇狮园后的庭院走去。
路君年正要拿着纸笔跟上,大太监拦下了他,小声说:“接下来那种事情就不需要记录了。”
路君年不明白大太监说的是哪种事,问:“起居郎不是要时刻随侍皇上吗?”
大太监左右看了看,动作小心地将路君年拉到了殿内角落,细声细语地说:“虞贵妃娘娘在后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