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静默片刻:“两日后。”
“这么快?”
“舍不得我?”
“才没有。”路君年口是心非。
谢砚哑然失笑,道:“我离开后,会找铃夜过来陪你,你不会是一个人。”
路君年不理他,蹲下|身将竹篓中的物品一一拿出,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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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邸确实不错,房屋完好,该有的物品一样不少,路君年将主屋打扫完一遍后,很快在脑中清点了等下需要出去添置的物品。
他又走到院中,院子两边栽种的绿植因为没有人的料理,已经枯萎,需要挖出重新种上新的种子。
路君年前前后后收拾了一遍,谢砚还没有回来,便坐不住了,起身往屋外走去。
刚推开大门,就碰到了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小姑娘,约八九岁大,小姑娘听到声音,似乎也吓了一跳,抓着手里的风筝愣愣地看着路君年。
路君年身上还是那件米黄色的衣衫,他看了看两人的衣服颜色,浅笑着上前问好。
那姑娘见路君年靠近,慌忙退开身,往巷子里跑走了。
“真怪。”路君年道。
身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路君年回头,见是谢砚骑着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人。
三人在府门前停下,谢砚翻身下马,拉着路君年就往府里走,边走边说:“定方城果然有点问题。”
路君年回头看了眼,那两人应该是铃夜,牵着马进了府,将马匹赶往后门的马厩。
屋内没有茶叶,只有烧好的井水,路君年倒好四杯热水,等四人在屋内落座,谢砚才说:“云霏,你要不还是跟我回峳城吧。”
路君年放茶盏的手一顿,问:“定方城出了什么事?”
谢砚鼓着腮帮子吹了吹热水,轻抿了一口,感觉到烫,便放下了茶杯,示意旁边的铃夜说。
铃夜:“我们在定方城待了有半月了,除了晚上的烟柳巷,没再在其他地方见过女子和老者。”
一个城池,如果仅剩一个年龄段的男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不仅意味着这座城池排外,城内的妇孺老者下落不明,还会让外乡男子起疑心,城池留不住人,便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座空城。
让路君年诧异的,是他刚刚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他轻易就见到了一个,铃夜又怎么会说没有见到?
更何况,从云梦城来定方城的船上,也有妇孺老者,他们又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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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夜:“我们探知到的硝土全部运往了制铁的地方,这些铁器都是为宫里打造的,我们贸然露面会让人起疑,硝土我们已经没办法拿到,原本已打算离开此地,现在全听主上调遣。”
杯中的热水终于不再烫口,谢砚喝了一口润嗓,复又看向路君年,说:“整个定方城依靠铁器与外城交易,维持城池运作,这些都是老少妇孺做不上的活,要么离开,要么进了烟柳巷,依我看,你在此地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跟我走吧。”
谢砚再次出声想带路君年离开,路君年摇了摇头,说:“我刚刚出门看到了一个女孩,粉面玉琢的,看着不像没有人家的小孩,肯定有家人照顾她,也许这里的情况不像你们想象的这么糟糕。”
“而且,我不觉得定方城的男子会永不成家,有家就一定有老少妇孺,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没办法在白天出现。”路君年笃定道。
谢砚深深地看着路君年,将杯中的白水喝尽,仰靠在椅背上,许久,才叹了口气,对铃夜说:“给他说实情。”
铃夜这才对路君年说:“定方城中,恐有病疾。”
路君年静默良久,才问:“什么病疾?”
铃夜:“我们去过城中的医馆,那里每天都是人满为患,病患者大多是老人和妇女,全都干瘦如柴,时常做出呕吐状,身上带着排泄物的臭味,身体时不时抽搐两下,接着就捂着胸口急喘。”
路君年:“可有问过大夫是何种疾病?”
“问过,但大夫也没见过这类症状,只当是腹痛,吃坏了东西,开了点药就让人回去了,但没过多久,同一批病人又会再去医馆,还是同样的症状,甚至有人会咳血。于是,城中就有传言,说是这病只会感染体质弱的老少妇孺,那些打铁的男子身体强劲不会得病,这是上天在惩治好逸恶劳的人,只有自食其力的人,才能免受上天的责难。”
“于是,他们就被禁止白天出行,官兵一旦在路上发现了得病的妇孺,就会将他们抓起来,严加管控,久而久之,城内的路上便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而到了夜里,各家的房门紧闭上,这些人才会出现。”
铃夜话说完,桌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谢砚重新倒了一杯水喝着,路君年摩挲着水杯,手指一下下轻点着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