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汤成玉的背影真的跟他很像吗?路君年思索,只当是路恒太想他了,心里想着以后多回去陪陪家人。
接下来又是几张记录琐事的信件,路君年念着念着,时而低声笑出声,时而垂眸思索,直到看到一张特殊的信件,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孩儿他娘,我们路家要绝后了。”
路君年没有念出来,他静静地看着这句话,面色慢慢凝重起来,手指将信纸夹出了折痕。
什么意思?路恒发现什么了吗?
路君年思绪乱了,他看了这张信纸上面的时间,是今年的七月,也就是前不久写下的。
而那个时候,他才刚刚成为太子侍读,跟谢砚之间并没有什么,路恒又是如何知道的?
路君年心里浓浓的不安,他拄着手杖起身,看着台上年湘的牌匾,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他站在桌前,上面一排又一排的路家祖辈,黑压压的像是全都在看着他,审视他,他跟谢砚的事好像全都被路家的祖辈知道了,烛火开始剧烈地摇晃,整个庙内仿佛也跟着冰冷下来。
他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动弹不得,手中的信纸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手来,他寒毛尽起,觉得自己如处冰窖,眼睫颤得厉害,屋内仿佛有无形的威压在压着他。
路君年慢慢往后退去,仿佛听到有人在祖庙内说话。
“和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卖身求荣,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可耻!可恨!”
“路家百年的大家族,最后竟然断在了你的身上,你有何颜面进入祖庙,滚出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罪孽啊罪孽!”
“滚出去!”
……
“我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路君年的辩解苍白而无力,明明周围没有一个人,他却好像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
指责、控诉,声音的最后,突然响起了女子的叹息,她道:“云霏,你让娘亲很失望。”
紧接着是一阵尖锐刺耳的长鸣,不知从何发出,又像是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路君年捂着双耳跌跌撞撞地跑到桌边,想要将牌匾全部扣下。
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将内外两个空间连通在一起。
耳鸣没有了,路君年撑着桌边,回身看向开门的人。
那人来得匆忙,伞都还没收起,就被丢在了门边,带着泥的雨水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却不甚在意。
屋内烛火幽暗,来人背着光,对上路君年的双眼。
路君年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仅凭身形,他便知道那人是谢砚。
谢砚被路君年勒令要求静心休养,可他还是上山来找人,在祖庙外就听到了屋内的异响,他想都没想,直接踢开了门,一眼看到了路君年。
路君年无助茫然的模样一下撞进了他的心里,他大步跨进庙内将路君年扶起来,看着眼前人湿润的眼眶,心口不规律地悸动起来。
路君年向来从容沉稳,很少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谢砚不由得软下声音,问道:“怎么了?”
路君年抓着谢砚的手,回身看着台上数十个牌匾,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路云霏没做过丧尽天良之事,不慕高官厚禄,不畏人言君轻,可为国民鞠躬尽瘁,可为国君肝脑涂地,所做之事对得起天地良心!谁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把谁的牌匾烧了!”
说完,一拳重重砸在台面,台上的层层牌匾开始剧烈地晃动,桌上的烛火忽明忽灭。
谢砚环着路君年的腰将他抱离远了台面,揉着他砸红的拳头,眯眼看着两个烛台。
等路君年情绪稳定下来,他才将人松开,走上前仔细地观察两个烛台,最后将它们一一熄灭,祖庙内便只剩下铁盆中的点点火光。
而台上,没有一个牌匾翻倒或是掉下来。
第103章
“早说了我跟你一起来,我又不是受了重伤下不了床,你看你,又受伤了吧。”谢砚虚掩着庙门,抓过路君年的手,坐在火盆旁检查,好在路君年只是气急,并没让自己流血。
“你怎么来了?”路君年已经冷静下来,问。
谢砚揉着他的指骨,说:“我说过要来见见路夫人的。”
路君年抿了抿唇,抽回手,仰头看向桌上两个烛台。
“那两个烛台是不是有问题?”他刚刚看到谢砚熄灭烛台了。
“嗯。”谢砚说,“江湖上的一些小把戏,估计又是那些人动的手脚。那烛台上滴了新油,能让人产生幻觉,看到自己害怕的东西,你刚刚看到什么了?”怎么好端端都要哭了的样子?
路君年回想起刚刚的失态,行为确实有些过激,他平时不会做出那样无礼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