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谢砚跟年铭,便询问起钟译和。
钟译和:“我找到这的时候马车下只有三个人,那名怀着身孕的女子已经死去,砚哥受了重伤,至于你所说的三个姑娘,马车侧翻的时候,铃夜看到她们四散逃走了。”
年铭死了?
路君年看到旁边担架上白布下盖着一人,暗自深吸一口气,颤着手揭开,模样确实是年铭无疑。
那三个姑娘跟年铭关系好不似作伪,可如今年铭发生了意外,那三人竟然直接跑了,实在可疑。
路君年再将白布往下拉,年铭的衣襟散开,露出了小段白肤,路君年赶忙移开眼不多看,视线落在她的双手上。
他记得马车翻倒前,年铭是拿着他给的方帕的,也许是情急之下丢掉了?
年铭的身上多处擦伤,手掌根处还有青紫的压痕,这些都是摔在地上会造成的正常伤痕,想来衣服底下还会有更多淤青和伤口,但路君年并不方便仔细查看,遂又重新盖上白布。
天空突然轰隆一声,不知何时,天上已是乌云密布,眼见着就快要下雨了。
“砚哥现在在哪?”路君年问。
钟译和深深地看了路君年一眼,随后沉声道:“跟我来。”
路君年跟上钟译和的脚步,只是钟译和越走越快,他拄着手杖追不上,最后两人之间拉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路君年停下脚步,双手扶着手杖小口喘息。
注意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钟译和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夜深人静的荒道上,周围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和微凉的晚风,再无第三人。
路君年在此时也发现了钟译和的异样,对方是知道他身上的伤的,在唐石山还曾背过他,现在却不顾他往前走,有刻意刁难之意。
而明明前几日在钟灵阁,钟译和对他还没有敌意。
路君年微微抬眸,定定地看向钟译和,沉声道:“你在怀疑我?”
钟译和木着一张脸看向路君年,就像他们一开始的相处方式一样,语气平平,说:“马车是你们路家的,那马夫有点功夫,从铃夜箭下逃走了,死去的女子是你的小姨,这条荒道不通往年府、王府,而是通向悬崖,如果不是铃夜一直跟着砚哥,及时射中了马腿逼停马车,你们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你认为是我设的局,为了杀太子?不惜搭上自己的命?”路君年咬着牙反问。
钟译和:“今天这事,我不得不这么怀疑,我们之前在钟灵阁谈论的所有事,都是基于你所说推断的,季远、年家人,还有今天的年铭,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是出自你的口。我确实发现了有人偷藏硝土,但并不知道与虞副城主有关,是你先把此事与他关联上,我们才一直顺着你的思路往下分析。至于你跟虞副城主谈过什么,我和砚哥都不知情,你完全有可能被他策反,替他谋划。而当着我们的面又出卖他,是为了做身份,还是没跟他谈拢呢?”
钟译和的猜测有一定可能性,路君年却对这样的不信任感到心寒,道:“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我,大可以找季远查证!他跟炼场的人接触得最多,而且我跟他有龃龉,他并不会向着我说话。”
“他死了。”钟译和盯着路君年的脸,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从那天钟灵阁分开后,钟译和就在查证路君年所说的话,如今季远、年铭都死了,而这一切又都跟路君年有关。
路君年呆楞了一瞬,不可置信道:“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钟译和沉默了一会儿,见路君年的惊讶不似作伪,说:“我来这边的路上接到的铃夜消息,他在跟卖药水的人接触的时候被人杀了。”
“那我姑姑呢?秀雯呢?”路君年迫切地想知道路韵她们是否安全。
“季秀雯下落不明,路韵和那两个孩子,我把她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钟译和沉声道:“那个地方能不能一直安全,看你。”
这是铃夜常用的手段,用这样的方式让人不得不说实话,虽不道义,但有用。
路君年眸光一冷,气笑了。
他生平最厌恶人胁迫他的家人,即便钟译和是盟友。
“钟译和,我路云霏对天发誓,对太子绝无二心,不然任他千刀万剐,死不足惜。马车一事可能与我有关,毕竟是小姨主动提出要坐路家的马车的,但我对此毫不知情,那马夫是年府的人,路家带来的马夫今日并没有跟着我出门。”
路君年顿了顿,又说:“季远和年铭的死在我意料之外。”
季远死了,说明当时在季家的谈话被人听到了,那些人感受到了危险,所以除掉了季远,可谢砚就守在季家门口,以他的能力怎么会没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