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屋子不大不小,母亲、姐姐和自己,刚好装得下不显得拥挤。
满满都是家的安全感……
第四日,他恍惚间似乎看到父亲在为他做一个小床,姐姐站在父亲的身旁。
随后二人一起看向他这边,唤他过去试试床板大小。
父亲笑着说,他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以后要慢慢学会护着姐姐……
第五日,没有父母入梦,他便从自己的脑海里努力拼凑出更多的记忆。
之后他试着将他们的模样画出来。
画出来后觉得不像,便丢掉重新再画……
整整三天的时间,他没有离开过那张书桌,这个房间的地板上都是被他丢弃的纸张,上面全是父母二人的小像,但是他都不满意。
其实,他明白自己只想让他们真真切切地站在面前罢了……
直至第七日夜晚,他基本上没了力气,趴在桌案上一直沉睡着。
梦魇里全是上山前父母一起到他房里聊天。
他们笑着说他和姐姐二人的身子骨太弱了,恐怕连临街刚长全牙的小孩子也打不过,说他们自己都要笑掉大牙了!
随后身上还带着他自从进入学堂,每次放长假前馆长亲写的表扬册子,满纸都是对他的夸奖和展望……
周围逐渐暗下,直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只有父母二人还在自己面前,但距离居然在逐渐拉远!
“笙儿啊,我和你爹要走了,你不要担心。以后要好好生活下去,别再这样作贱自己了,我们真的可心疼,记得护好阿屿……我们做爹娘的没本事,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不能亲眼看着你们成家立业了,也实在是放不下,就想临走前再来看看你们……笙儿,不要走权臣道了,我儿要好好活着,啊……”
清母的声音随着二人身影逐渐消失,也越来越淡……
“爹——娘——不要走!求你们不要走!呜呜……”
清以笙在睡梦中忽然惊醒,整个房间里充满着他的呜咽。
他知道,父母是因为担心他们,便将最后的叮嘱以这样的方式向他传达。
第八日,时言一站在房门外,告知屋内的以笙:“你姐姐晕倒了,不去看看吗?”
随即又补充一句,“以笙,她现在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此时,瘫倒在书桌旁的清以笙微动双眸,思绪在慢慢回来……
是啊,清屿现在是清以笙唯一的家人了……
在整件事情里,双亲选择接受天子的怒火,定有他们的道理,可是他们想让自己的儿女好好活下去。
所以父母哄着,叶司遥和时言一瞒着,他们兄妹二人傻傻地等着,等着家里人来接他们回家……
“可是啊,没有家了,还怎么回去?我只剩下姐姐了,我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随即,清以笙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打开房门,因为多日闷在屋里,任由自己发泄内心的情绪,忽然出来了,竟然恍如隔世。
就在他要奔向姐姐的房门去时,被时言一拦下,紧接着便听他严词说道。
“清以笙,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清屿原先就心气郁结了,之前选择一直强撑着不过是怕你担心,可她每次前来你都门户紧闭,把自己一直锁进房里不吃不喝,她那边又无从下手,这才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他见清以笙不再冲动,便继续说了下去:“你放心,逾白已经为她把过脉了,喂她用了药后,刚才已经醒了过来。可是,清以笙,你是个男子汉,以后就是你姐姐生活中的支柱和靠山,所以你现在必须让自己走出来,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你已经好了!你有能力好好护着自己!护着她!你是知道怎样安你姐姐的心的,对吧?如果她看到你这副模样……”
时言一将这些话一字一句语气认真地讲给他听。
最后听他温柔地补充着:“你还有姐姐,可我什么都没了,现在不还是好好的活了下来吗?我们只需要记得,我们的生是双亲用命换来的……所以,我们必须好好活着,更没理由自暴自弃,只有我们过得好,才不辜负他们……言至于此。”
时言一说完这番话后,便双手抱拳离开。
清以笙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怔怔地发了神。过了很久,又进了屋去,将自己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好好的吃了一顿饭,这才微笑着去找好久不见的姐姐……
当晚房内,姐弟二人,清屿坐在床上,后背依靠着帷杆,清以笙坐在床边,姐弟二人说笑着聊了一夜……
“是了是了,时言一是……最能管住叶司遥的。他们……他们的确……很是般配。我这个……哎,早应该退出的……”
已经微醺了的清以笙,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亭下一棵柳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