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的话音刚落,又去摸丢在座椅上的手机。
手背却被他下意识按了一把。
“我没有。”
男人的掌心炙热得如喷薄的活火山,像星火落在手背,裴拾音被烫得蒙了一瞬,下意识收手就躲避。
但松动防御的右手,却来不及拢紧身前的衣服,右侧衣料有一寸松散——
乍现短暂春光。
他不知该如何跟她提解开内衣搭扣的事情。
这样逾矩的一脚,像是让他踩入不伦的泥泞,他完好无缺地站在平地里踟蹰不前,不想顺从美杜莎的恶念。
喉咙里像坠了块热铁,就连喉结的吞咽都变得艰难。
她已经受不了难言的痒意,忍不住伸手挠背,松散的肘弯,让胸前的领地再次失守。
春光在寂静的车内,存在感实在太强。
他不想自己的注意力再被罪恶感左右。
艰涩嗓音,为难得像有刀架在脖子上逼供,他无奈之下只能语焉不详地提醒:“衣服底下还有。”
裴拾音:?
衣服底下?
不是早就把衣服脱完了吗?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生理烧红的耳朵,已经先一步暴露了她的慌乱。
即便的确打了点不一样的心思,但眼下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实在有点超纲了。
难题是个死结。
她可以暗示他,可以调侃他,可以漫不经心说不在意他,但她做不到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裸诚相见。
至少现在做不到。
之前作用在身上的软膏似乎起了点药效,让她不至于像刚刚下车那样,燥郁不安、横冲直撞。
凉凉的薄荷冰片渗透进皮肤血管,浇灌熄灭冲动,让冷静和理智回归。
To be or not to be的选择实在令人左右为难。
“男朋友”和“男妈妈”两个选项,在这个问题里,分道扬镳。
但是,是她自己让自己身陷囹圄,好像连责怪旁人,都显得无理取闹。
裴拾音咬着下唇,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脱到底”和做个不惹人生厌的“病号”面前,举棋不定。
宋予白忽然低叹一声,“算了,我——”
——避开就行。
然而话还没说完,有人已经先一步,背过双手解了搭扣。
他的眼睛来不及躲。
猝不及防的视觉冲击,如同一个毫无预兆的浪潮,扑面将他浑身都浇得湿透。
是潮热的汗。
又或许是深夜时,更粘稠的牛奶。
心脏像是被一只苍白的手从虚空里探出,毫无预兆地紧紧握住,用力捏紧。
从心房里喷涌出的大量血浆,将泥塑的神佛绘上重彩浓墨。
庄严宝象,面目狰狞。
白色软兔的沿侧有劲劲的肉感。
挺拔饱满的下弧线 ,在仅靠电子仪器照明的车内,底缘投落的阴影更深。
旁边晃动的,是两根白色的、虚晃晃地吊在肩侧的系带。
——其实你刚才可以让我先下车。
只是,这种马后炮讲了反而显得他心虚。
宋予白适时选择沉默,克制地闭了闭眼,将注意力放回到她过敏的后背上。
微微耸动的纤薄肩骨,拘谨地拢高、拱起。
能看得出,她也在紧张。
显然这样的坦诚对彼此而言,都是某种情感和道德的考验。
伦理身份的拉扯,在天然的年龄差面前溃败。
他知道分寸,知道进退。
知道什么叫“清者自清”。
心如明镜,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耳后,是铝管药膏的盖帽被扭开的细微声响。
裴拾音低低垂着头,将拢在身前的衣服往胸前又拉了拉,尽可能挡住春光。
温热的指腹带着很凉很凉的冰片薄荷软膏轻揉上后背,发挥药效的涂面再次让理智降温。
裴拾音忽然有点后悔,刚才下车的时候不应该关掉音乐。
车里太安静。
安静到任何一丝情绪都被无限放大。
宋予白肯定不喜欢这样。
她太急于求成,难免被看出道行浅。
他应当在心里怪她骄作、不知进退。
指不定明天就要借故跟她保持距离。
这次会去哪里?
瑞士、澳洲还是纽约?
又要去多久?
如果他真这么做,那么“男妈妈”和“男朋友”这两个档,她一个都别想读。
一种游戏机被没收的无力感,让她原本因为紧张而耸起的肩胛骨下落,连肩膀也颓唐地拉耸下来。
“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