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从容地放任她在伦敦自由自在,无非是他确定,他仍旧掌握着风筝那一端的引线。
她仍然只是一只笼中雀。
这个认知让她沮丧。
她自以为是的海阔天空,也无非是他善心大发,给了她更大的活动空间,仅此而已。
少了斯景这个挡箭牌,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第二天就被打包回家。
她的气恼太过明显,而宋予白也只是轻轻撩了一下眼皮。
他对她的判断未置可否,只是很平和地示意她将脚放到自己膝上,让他替她擦干。
少女的足踝白如珠玉,被泡红的足尖,似樱花的蕊尖。
隔着软巾包住赤足,能明显感受到掌心下无骨似的柔软。
然而对方温柔的动作,于裴拾音看来却似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提醒——
“宋予白。”
“嗯?”
她忍了又忍,终于决定,在确认他发疯与否的问题上,迈出坚实的一大步——
“你到底是不是足控?”
第054章 晚霞
那个试衣间里, 在她裙子底下发生的事情,整整半年多的时间, 她都不敢完整回忆第二次。
但隐藏在宽大蓬松的婚纱衬裙下,那种泥泞、潮湿到让人全身发软的触感,却像烙印一下,被打在身上。
被牢牢握紧的脚踝清晰地感受到尺寸和弧度,以及脚心摩挲时,那股灼人的温度和硬度。
在夜深人静时,哪怕闪回过脑海的仅仅只是一个凌乱的片段, 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认知冲击。
以至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一瞬不瞬看着他,憋着不敢喘气的脸还是一点一点红了。
红晕径直烧到耳根,她紧紧抿着唇,望着他的目光,也如同某种拉锯的、不可言说的对峙。
仿佛接下来谁先开口,谁就占尽劣势,落尽下风。
宋予白面不改色倒水, 问了一句:“拾音, 刚才去酒吧的路上, 我不方便说话,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他对那个问题避而不谈, 她也没好意思硬揪不放。
她只是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别扭的情绪,警惕的眼神。
不确定宋予白要说什么,然而注意到他温柔扫过来的目光, 她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应该捂脸, 还是应该捂脚——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不太礼貌。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选择从沙发上拖过了一个小靠枕,盖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松软的方形小矮枕将嫩白如玉的一双赤足掩得严严实实。
宋予白将她小心翼翼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着孩子气般的可爱。
他想了想,斟酌了一下不会冒犯到她的措辞。
“你连讨厌一个人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客厅里柔暖的灯光落在他疏朗英俊的眉眼上,轻颤的眼睫也在他无瑕的下眼睑处不着痕迹地投下阴影。
男人垂落的、平和的目光,倒映出她一张忪怔的、不知如何作答的脸。
周遭寂然。
冬夜雪冷,窗外连酒鬼的呓语也无。
记忆却像是再次被拉回到那个试衣间,只是,他并没有像在那个时候一样,步步紧逼。
幽闭狭小的空间内,习惯上位的人会天然对下位者带来压迫感。
然而此刻,两人身处视野开阔的内室,即使她坐在沙发上,他近距离地站在身前,但势差有余,她有足够的空间去思考、平复自己的心跳,不再迫于他的压力和情绪里,冷静下来。
在一瞬不瞬的对望里,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刻意回避了半年多的问题,被重新放到面前。
裴拾音当然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三岁小孩——
她知道,在生日的当天,宋予白放低身段来做她的二次元的委托伴侣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经历过试衣间里那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叔侄肯定是做不成了,难不成真的要做//爱侣?
但她目前还不想。
且不论,连着两次鼓起勇气的告白,被那么无情地拒绝,她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阴影,然而更重要的是,在经历过伦敦半年的独居生活后,她确定自己已经可以照顾自己,虽然照顾得没有那么好,但她身强体壮,连过敏都少有发生——
她现在只是想把学业完成,至于其他的,等她毕业再说。
注意到她脸上有明显的迟疑,宋予白只是很浅地掀了一下唇角,问:“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问题被重新抛还给她。
暧昧也在这一刻被收束,夏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