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每日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却盼来了这么个消息。姑娘是个柔弱的性子,觉得生活没了盼头。当晚,她大着八个月的肚子,把屋门紧锁,一把火连同自己,全烧个一干二净。
而那个弟弟,在此之后也消失无踪。村里人都怀疑,那晚他没能逃出去,也被神智错乱的嫂子一齐烧死了。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老头缓缓道。
“老爷爷,那您怎么知道啊?”赵予安听完后觉得心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她不得不问点什么让自己转移下注意力。
老头张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他重新背上背篓,脸上不知是笑还会哭:“因为,那是我家女子娃啊……”
自始至终,陆赢川都安静的出奇。
闻言,他却忽然叫住老头,打开手机,给他看一张照片:“老人家,请问,您故事中的弟弟……是这个人吗?”
赵予安缓缓抬头,看向二人。
她张了张口,瞳孔都变大了,嘴唇也哆嗦了,她不敢放过老人任何一丝表情。
老头眯了眯浑浊的眼睛:“我没印象……”
“老爷爷,要不您再仔细想想?”赵予安声音抖了。
老头摇摇头,显然这一场讲述费了他不少体力:“俺真的不记得了。”
“没事儿爷爷,谢谢您。”陆赢川按捺住躁动的赵予安,沉声向老人道谢,塞给他一沓钞票。
老人摆摆手,从那沓钞票中抽了面额最小的一张,一瘸一拐的走了。
两人往车的方向慢慢走去,王华华石柱子似的蹲在车边,在轻声啜泣。
陆赢川走了几步,见赵予安没跟上来,又折返回去:“怎么了?”
女孩眼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恐惧。
她的目光让他心里一颤。
“陆赢川,我怕。”
真相就像是海底蛰伏已久的蜃怪,在暴风雨之夜睁开巨大的血红独眼,俯瞰着他们。
赵予安越逼近那些尖叫扭曲的黑色团块,越被其中蕴藏的东西感到惊愕。
陆赢川再顾不上妥不妥当、分不分寸。
他拉过惊恐的女孩,不由分说地抱她入怀,用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与那些黑色团块隔绝。
他抱得那样紧,赵予安闷哼一声,男人衣服上的金属扣子硌疼了她的脸。
陆赢川低下头,薄唇轻轻擦过她的发丝。
他的声音沉沉,却能让人安定:
“安安,别怕。”
第33章 镣铐
——安安, 别怕。
赵予安曾经多么相信这句话。
就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两腮故作惊恐的一张一合, 心中却清楚得很,岸边站着的那个冷脸垂钓的蓑翁总会将自己送回水里。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强迫自己戒掉这种依赖,开始学会自己去找问题的答案,开始学着只相信自己、依赖自己。
赵予安用手抵在他的胸口,稍微拉开与他的距离,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那个绑架我的人,好像提到过我父亲。”
那时她意识不清, 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传入脑内,有些模糊的音节却在此刻一一对应。
赵予安仰头望他,眼中有七分疑惑,三分不确定:“会不会,这一切真的和我爸有关……?”又自问自答道:“不可能,我爸是个好警察,应该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对吧?”
她希冀的看着他, 期待他的回答。
“安安, ”陆赢川避开她的目光:“你即使不相信我, 也不应该在原则性的事情上怀疑你的父亲。”
赵予安固执道:“……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相信他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
见赵予安仍闷闷不乐,陆赢川扳过她的肩膀, 让她不得不面向远方的大山大河。
“还记得你问过的阿洁的事情吗?”
“李大伯在一次喝醉后告诉我,他六年前在坟场捡到的阿洁。当时人只剩一口气了,被糟蹋的不成样子。问她什么, 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哭。”
“他想为她找到家人, 但她说自己无家可归。这么些年,他们互为支撑,他没再问过她的过去,她也一心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赵予安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陆赢川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道:“安安,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她抿唇:“所以你才一再强调,有些事情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他的视线在她雪白的小脸上扫了扫,声音清冷,措辞却很温和。
“世间景色从不止一种,世间事也不总是非黑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