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们四人快速地向古楼外撤退。
“谁也走不了!”
一具身着丧服的骷髅颤巍巍地立于正在塌陷的楼宇间,她一手捧着牌位,一手拿着玉净瓶,轻轻一跺脚,又一阵虎啸传来,楼宇摇晃塌陷的更加厉害。而那些碎瓦断木瞬时间变成了一具具挂着烂肉的残尸骷髅,铺天盖地地向孙笙他们袭来。
他们被逼迫至楼宇的边缘,身下离地百尺无可退之路,身后是阴森森、恶狠狠、张牙舞爪向他们扑来的千万尸魔。
江流抛出禅杖,牵着孙笙飞身而去,稳稳落在半空的禅杖上,沙螟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上来。
大家这才看清,原来刚刚破山而出、引得地动山摇的,竟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白虎的腐尸,整个古楼竟是长在这虎尸的头部。白骨夫人立于虎尸上,轻飘飘一声令下,那妖兽仰天长啸,片刻间整座山岭已爬满了白虎。
万虎悲嚎,竟齐齐奔着他们几人撕咬而来。。
眼见那白虎巨兽已经发狂,尸魔和虎妖们密密麻麻扑将过来,朱阳春狠跑了几步,在要跳跃时,却犹豫了。
他看着上方不远禅杖上的那三人,江流面无表情,沙螟冷眼旁观,只有孙笙,他弯着腰,伸着手,使劲儿地往前探:“呆子!抓住了!你快跳呀!”
朱阳春的眼前又闪过斩妖台前,那片血污里断头的小鸟,闪过他心灰意冷走出凌霄宝殿,耳边萦绕的天帝不怒而威的声音:“既然天蓬无力降妖,不如下界去为天界出一份力吧。你的上宝沁金耙,我先给你留着,你的这副面貌,为掩人耳目,还是换换的好。”
所以,他再次醒来时,就是在一个肮脏猪圈里。
为了演的真实,他不得不走上一遍成妖之路:在被人宰杀时,他奋起反抗,一股脑吃了主人一家三口。
他满眼满嘴、满身是血被村民围追着打,最终躲到了福陵山的云栈洞里,每当有人路过,他就大开杀戒。
就这样过了五百年,他终于把自己炼成了一只猪妖,走上了花果山。
孙笙,这一世,他们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一路走来,他才发现,也许孙笙,真的不是孙悟空。
他只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妖精……
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那该多好。
朱阳春握住了孙笙的手,他看着孙笙那急切的眼神,向他露出了个笑容。
一定很丑。他想。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呢?
他拽着孙笙,施了个巧劲儿,自己攀上了禅杖,可孙笙,落了下去……
无数的尸魔和妖兽们簇拥过来,高举着阴森且锋利的手骨,怒张着恶臭扑鼻的血盆大口,就等着把那从空中落下的人撕成碎片、咬成烂泥。
它们黑洞洞的眼眶里闪着蓝色幽光,大咧着的嘴似乎是在嘲笑着:看,马上就又有一个人要加入我们了。
凛冽的风声从耳边滑过,一朵雪花落入了眼睛,孙笙看着半空中从禅杖上飞身而下的江流,心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开始震颤,最终同那雪花一样,融成春水。
他不想去想身下等着自己的是多么恐怖的妖魔鬼怪,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自始至终、毫无保留地在护着自己。
“江流。”
他笑着抬起手,想让那人抓住自己。
一只硕大的手骨横空而出,抓住孙笙的胳膊狠狠下拉。他被拽着直直下坠,瞬间没入那森森的鬼怪堆里。
江流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他怔怔地看着下方那些暴虐癫狂的尸魔妖兽,似是没明白过来:他刚刚真的就要抓住孙笙了,他甚至能看见孙笙嘴角带着的笑意,看见他眼中雪花融化的温暖。
可他,现在在哪儿……
硕大的手骨再次出现,带着锋利的疾风径直袭向江流。
江流在空中一个侧身,堪堪躲过。在那手骨从他胸前划过时,他双手一抓,紧紧握住,不顾骨指的张牙舞爪,他急急飞到那成百上千的尸魔堆里。
“孙笙!”
他一边四下张望着呼唤,一边以那手骨做武器,将一具具来犯的尸魔妖虎狠狠劈碎。
半空的禅杖上,朱阳春和沙螟静静看着下方的缠斗。
“够狠。”沙螟睨了眼朱阳春。
“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朱阳春冷冷地盯着沙螟那双掩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你的降妖宝杖没有收好。卷帘尊者。”
沙螟偏过了脸,不去看他那张丑陋的面容:“你到底是谁?天界卧底?”
朱阳春卷了卷衣袖,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肚子:“既然各有目的,就不要互相干涉。我现在要下去,你呢?”
沙螟一声冷笑:“假仁假义。”
朱阳春望着下方与尸魔们拼杀的江流,一咬牙终是纵身一跃,留给了沙螟一个肥胖又笨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