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延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惊恐挣扎的动作,俯下身,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
“寡人派人细查才知道,原来这线索是你帮忙发现的。”
“寡人越想越觉得当初不该放你走,所以就派人接你回来了。”
宇文延故意停顿下来,森然邪妄地笑了。
浓黑的深邃眼眸里尽是玩味嘲弄之意。
“你当初跪在寡人面前,对着天神发誓,只要寡人放了沈晏之,你愿将性命血肉全部奉于寡人,为奴为婢,终其一生,无怨无悔。”
“现在,寡人不管你是赫连其格,还是苏秦儿亦或者秦归晚。”
“寡人要你兑现誓言!”
离得太近,秦归晚能闻到宇文延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和灼热温湿的呼吸。
甚至还能在对方深邃的眼睛看到自己苍白的脸。
属于东羌的噩梦和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心。
“不要!”
宇文延冷笑着松开秦归晚的手腕,连击三掌。
很快有宫女抬着香汤、端着木盘鱼贯而入。
上面摆放的是胭脂水粉和宫妃锦服。
“好生梳洗一番,今晚你来侍寝。”
“从现在起,你就是寡人的大妃赫连氏。”
秦归晚瞪大眼睛,骇惧地后退。
“大汗,您是九五之尊,民妇是嫁过人的妇人,又是残破之躯,配不上您的宠爱,更没资格当大妃。”
宇文延性格乖张,阴晴不定,她不敢出口不逊,只得哀求服软。
“还请大汗高抬贵手,放了民妇。”
宇文延双手负后,狂声大笑。
“赫连其格,寡人不是大楚男人,从不在乎什么清白之身。”
“寡人给你什么身份,你就感恩戴德接着。”
他收起笑,戏谑地盯着秦归晚,如审视可怜的猎物。
那个曾经满身倔强和坚定,一再拒绝他的女人,此时满眼惊悚。
“你母亲的骨殖还在寡人手里,若不想看着寡人将你母亲的骨殖拿去喂鱼,收拾好以后,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当寡人的女人!”
扔下这句话,他扬长而去。
秦归晚瘫跪在地上,眼神空洞。
宫女趁机上前为她洗漱打扮。
她一动不动,犹如悬丝傀儡,任由众人收拾。
装扮好,宫女们接连退下,门被人再次从外面锁上。
秦归晚呆怔坐在窗前,终于看清了这个华丽的樊笼。
殿内丹楹刻桷,空旷生辉。
殿外绣栏凝彩,玉阶彤庭,长廊两边花大盈尺,紫藤盘满圆柱。
宫女们双手交叠,微躬腰身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好似被定住一般。
守着她,等着樊笼主人的再次到来。
廊角旁边的一棵银杏树青翠盎然,枝叶扶疏,在烈日下散发着蓬勃生机。
光影缓移,赤日越来越强,刺的人睁不开眼,蒸腾的热气叫嚣着要烤干万物。
小小的扇形树叶终究是没抵住滔天炽烈,渐渐有些发蔫,直到红日衔山,满枝绿叶彻底蔫头耷脑。
墨穹一点点蚕食完落日最后的余晖,夜色浮出,大地开始陷入黑寂。
秦归晚的鼻子倏然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眸中滚落了出来。
命运捉弄她,让她生在东羌,受尽屈辱。
历尽千辛万苦回大楚,终于弄清了身世,逃到箕城重获自由。
从治好心疾到现在,一共才过上一个多月的清净日子,便被再次抓到东羌,关进后宫。
大楚不会为了任何人和东羌翻脸,从后宫要人,打破两国和平。
大楚子民亦无法进入东羌皇宫。
在这深宫高墙中,没人能救得了她。
宫人们陆陆续续点亮了宫灯,星星点点的烛火散布在黑夜中,若明若暗,好似驻足的萤火虫。
她阖眸斩断泪珠,伸手摩挲起手腕上系的指环。
大楚还有人爱她、寻她、等她、担心她。
她不能委身宇文延。
要活着找机会逃出这里,再次回到大楚。
*
宫灯摇曳,万籁无声,庭阶寂寂。
屋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打开了门。
宇文延今日心情大爽,晚上用膳时饮了两杯葡萄酒,身上还萦绕着未散的酒气。
他带着贴身宫奴缓步进来,见她淡然地坐在窗边,未哭未闹,惊诧了一瞬,戏谑挑唇。
“赫连其格,你还算聪慧,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挥手屏退宫人,他缓步走到秦归晚身边,上下打量她。
似是很满意她今晚的宫妃装扮,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冁然。
她淡然迎着他的审视,不畏不惧不躲。
见对方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宇文延出声讥笑。
“怎么?终于发现,寡人胜过沈晏之千百倍?”
秦归晚淡淡道:“大汗神采英拔,非沈晏之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