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床对大长腿的他来说,还是短了些。
他拿着扇子,轻轻地给儿子打扇子,不多时他便睡着了,完全是累睡着的。
一墙之隔的圆青,却罕见地失眠了。
她不知怎么了,虽然那人已经离开了,可他的气息却好似留在了床帐内,搅扰得她心烦气躁。
圆青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叫你多管闲事,结果把自己坑了罢?
圆青气呼呼地想,以后她再多管闲事,惹火烧身,她就是只笨猪。
翌日,穆宴辞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晨练了一刻钟,出了一身汗。
石舞也早早地起来了,但等了一个早上,戚氏倒是如常起来了,圆青却赖在床上,一直到用早膳时分才拖拖拉拉地起来。
用早膳前,穆宴辞问了颜大姑娘一声:“娘子昨夜可是睡得不好?”
圆青叹道:“是呀。昨儿晚上,床帐内有一只四脚蚊子一直在妾耳边嗡嗡叫,烦死了。”
穆宴辞一怔,歉然道:“抱歉,一定是为夫昨夜放床帐的时候不当心,把蚊子放进去了。”
圆青眼神躲闪,也不看他,佯装气呼呼道:“是啊,夫君做不惯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原也是正常的。下回只别再这么倔强,不听人劝了。其实妾习惯自己打扇子了,打着打着就睡着了。有个人在旁边,妾反而睡不着。”
穆宴辞眸光一黯,勉强勾唇一笑,点头应下。
她在生他的气,他想。
戚氏见不得自家女儿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着打圆场道:“宴辞,你别理圆圆,她那个脾气古怪得很,有人伺候反倒不好了,非要事事亲力亲为才好?来,吃早饭。”
用过朝食,穆宴辞带着人离开了颜宅,往府城而去。
圆青因为没睡好,有些蔫蔫儿的,戚氏不许她再睡,只让她歇晌的时候多睡两刻钟,“……白天睡多了,你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圆青抱着母亲的胳膊,把脑袋搭在戚氏的肩上,闭上眼睛假寐。
戚氏给女儿打扇子,笑眯眯道:“囡囡,你老实同娘讲,昨晚到底为何睡不着?晚上李老头用艾草和蒿草把院子来来回回烧了好几遍呢,哪有什么蚊子?况且,照你的性子,还能任由一只蚊子在你的床帐内叫嚣一晚上,而不起床用蜡烛点了它?”
圆青揪了揪母亲的衣袖,嘟囔道:“穆宴辞非得给女儿打扇子,打得女儿心烦!”
戚氏一双睿智的眼睛早已看破一切,明知故问道:“人家好心给你打扇子,你烦什么呢?”
圆青咬唇,不肯再说了,只小声咕哝了一句:“阿娘,您好烦哦。”
戚氏也不点破,只道:“娘还是那句话,别亏待了自己。”
圆青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可她所担忧的,是她和那人之间没有未来。
她是个长情的人,轻易不动情,一旦动情,她怕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失去自我。
她赌不起。
这天夜里,圆青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她起了个大早,石舞已经等在廊庑下了。
戚氏还没起床,圆青也没有打搅母亲睡觉,自己跟着石舞练了半个时辰八段锦,出了一身的香汗。
沐浴完,倒也神清气爽。这更坚定了她日后每天都要晨起锻炼身体的决心。
用过早膳,知县洪侃的夫人打发了一个婆子递来请帖,邀请圆青去府上打马吊、喝茶。
圆青素来不喜应酬,但她想着或许是为了纯露一事,左右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换了衣裳,带着石舞和碧萝,前去赴宴。
到了县衙后院,洪夫人给她引荐了李主簿和曾县丞的娘子,圆青一一见过。
喝了一盏茶,洪夫人张罗她们上牌桌打马吊。
圆青不常打马吊,但戚氏爱打马吊打发时间,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了点皮毛。她笑着推脱道:“妾不会打,不若三位夫人打罢?”
李主簿的娘子李张氏皮笑肉不笑道:“颜娘子何必扫兴?我听洪夫人说,颜娘子也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人,怎么会连马吊都不会打呢?”
这便是在暗示圆青做生意,合该三教九流的东西都懂了。
曾县丞的娘子曾陈氏笑着打圆场道:“打马吊很简单的,颜娘子若是不会,我倒是可以教你的,保管三圈下来,颜娘子就会了。”
洪夫人也一个劲儿地劝。
圆青淡淡地扫她们一眼,坐了下来,轻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还请诸位娘子高抬贵手,莫叫妾输得太难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