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黄家七十三口人外加后院的两条哈巴狗都没了性命。
买卖官员的线索也因着黄家人的死中断。
然而事情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揭过,老乞丐在府衙门口的哭诉引来京都文人的关注,朝廷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结束。
为了给天下读书的百姓们一个交代,朝廷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调查。
这一查,便就拔萝卜带泥抓捕了好几名在朝为官的官员。
后续更是此重新开了殿试,且几位官员连夜批阅试卷,直到确定状元郎后,才将所有考生送出皇城当中。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科举考试一直都是由正相,也就是玄家的人安排。
可为了避嫌,后续重开的考试均由副相唐家、御史王家以及其余几家处理。
几家人迅速瓜分了玄家曾在贡院安排下的势力,而出了这事,白鹿书院自然也是需要好好上下清查一番。
连带着王工年在内,数十名玄家安插在白鹿书院里面的钉子都被一一拔除了出去。
-
“当真是神清气爽!”唐演心情极好地靠在书桌边的椅背上,借着烛火随意蘸墨在纸张上写下了个“清”字。
“玄家这回惹了一身骚,怕是有的忙了。”
谢寅跟在唐演身后进屋,随意择了张茶桌边的凳子坐下,很是担忧:“你让唐家优先写奏章举报黄家,再让王御史跟着你们上奏,这直接就把唐家推到了风头浪尖,你就不怕到时候玄家报复吗?”
“怕。”唐演展开扇子给自己扇着风,他一舔唇角:“但更怕他们不报复。”
“原本唐家和玄家就是势不两立,即便是唐家再怎么遮遮掩掩,最终都是要和玄家走到对立面上去的,我父亲与你一般求稳,不希望将自己太早暴露于人前,确实是在一段时间里面可能会被玄家忽视,可若到了最后,唐家要始终都不表明站队,那便就会自然而然被划分到仇敌的范围去。”
“到时候原本与唐家一脉的家族早已被玄家清理到了一干二净,唐家再想翻身便就是痴人说梦。”
唐演又一次回想起前世唐家上下被砍头的事情,言语之间的情感都有些犀利:“从昨日黄家人的结局便就能看出,玄家做事赶尽杀绝,滴水不漏,到时若是唐家孤立无援,只会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倒不如我们现在就主动出击,明确站位,趁着玄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收服自己的势力,等到真正与玄家对上的那日,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始终都在揉捏自己的右手掌心,谢寅的目光却时时刻刻落在那上头。
这半月的相处,谢寅已经知道了唐演这个一旦开始琢磨事情就会开始揉自己掌心的小习惯。
“那要是有的家族不想站队又怎么办?”
“威逼。”唐演抬眸:“利诱。”
“求财者最下等,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只要我们给得够多,他们可以为玄家所用,也可以为我们唐家所用。”
“至于威逼——把柄千万,哪怕是冤枉的,诸位大人在明了我们的用意后,想来也不会太过于抗拒,而我们的核心主要还是在其余真真切切能为我唐家所用的人身上。我们与玄家最大的不同便就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他们可以藏在暗处使绊子,我们也可以借用万民的悠悠众口堵住他们的嘴巴。”
回想着唐演所说的话,谢寅静默地端水喝了一口,已经放凉的白开水入喉,在这分明是夏季的炎热天气里却给谢寅带来了一股难忍的寒意。
唐演说得没错,很多时候比起坐以待毙和左躲右躲,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主动出击,意味着必然会出现的伤亡。
谢寅知道过于激进到底会带来怎么样的伤害,他父母的死是被玄家逼上绝路,现在轮到唐家,还会如此吗?
谢寅不知道。
谢寅还记得曾经谢家大院里有多么热闹,他真正出名是在十四岁的边防之战。
可在那之前,他没少去边陲沙城玩耍,与阵营中的武士们同吃同住,那些尚且鲜活的人在一朝谋害之中成了黄沙骨灰,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因那些计谋而变得如此差劲。
所以谢寅比其他人都要清楚,玄家到底是怎么样的。
也正是那些人的死亡,让谢寅心有余悸,他担心太多的牺牲,也害怕有更多人同自己一样被伤害,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的瞻前顾后。
而现在唐演所说的话,无疑是对谢寅的一记重击。
正如唐演所说,一味躲躲藏藏绝对不会比主动出击给人带来的伤害更大。
比如像是黄家的这件事,如果他们错过前段时间的机会,下回再想抓到黄家的把柄只会是难上加难,更遑论现在便就分了玄家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