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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晋州,途径安阳,而后下了汴州。一路行来,景色渐变,当陇雀回到都城,已是深秋。
都城内,银杏叶金黄,红枫如火。
陇雀首先前往大明宫复命,然而刚达大明宫,宣武帝身边的一名金冠玉带的近侍匆匆走来,他捧着一块金边玉质的令牌,告诉陇雀,宣武帝已经在兴庆宫等待他。
兴庆宫是宣武帝在封王之前的府邸,自他即位后,开始对其进行大规模的扩建,用了五年时间,终于在今年夏天完工。
随着孙公公的引领,陇雀踏入了兴庆宫。
与大明宫的气派恢宏相比,兴庆宫更显得婉约雅致。白玉为桥,青石为径,小桥流水,清波荡漾,一步一景仿佛置身在南国婉转的烟雨楼台之中。
在勤政楼里,宣武帝正坐在御案之后,两旁是华贵的织金挂幔,随风轻轻摇曳。孙公公上前稽首,道:“陛下,陇雀将军来了。”
“好,好!”宣武帝连说了两个好字,看向下首的陇雀,面色是难得的开怀。
宣武帝手指轻轻点了点御桌,道:“赐座!”
孙公公从旁边的屏风后移出一把背椅。
陇雀没有推辞,坐了下来,但是片刻之后,他又起身,向宣武帝拱手道:“陛下,此行平叛,臣在叛军之中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信件来往。臣觉得事关重要,需要陛下亲自过目。”
说着,他从紧贴的战袍中拿出一本青布包裹的奏章。
宣武帝点了点头,孙公公便从他手里接过奏章,呈给了宣武帝。宣武帝只是浏览了几行,眼中的神情已然变得十分严肃。
奏章上详细记录了李宰宇与陈征羽的书信往来,其中,李宰宇在书信中窜动陈征羽闹事,并且还将之前并州大营的行军路线透露给了陈征羽。
陇雀双臂微曲,恭敬地陈述:“军中与叛军勾结的叛徒已经被臣带回京城,据他交代,每次他透露行军路线,李宰宇便会透过兴字票号付给他纹银两千两,挂在他一个远方小叔的名下。”
听到这里,宣武帝缓缓放下奏章,他的手指敲击着宝座的扶手,半响后,道:“李宰宇,这名字倒是耳熟。”
孙公公垂首站在一旁,低声回禀:“陛下,这李宰宇就是那个李明贤的亲儿子。”
话音刚落,勤政楼里响起一声清脆而冷硬的“啪”声。宣武帝的手中奏章重重地砸在红木桌面上,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语气充满讽刺:“李家父子俩真是一丘之貉!”
那瞬间,勤政楼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宣武帝目光从陇雀身上扫过,然后又回到了桌上那份奏章上。他将奏章交给了身旁服侍的孙公公,沉声道,“让锦衣卫给寡人查,仔细查,李家上上下下,事无巨细都给寡人查清楚了!。”
孙公公手心微微冒汗,他迅速接过奏折,躬身道,“遵命,陛下。”
宣武帝再次看向陇雀,语气缓和了些,又道:“你这番平定叛乱,将功抵过,功也大于过。寡人要赏你,你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陇雀微微垂首,声音平稳如水:“将功抵过,于臣只是分内之事,臣不敢求赏。”
宣武帝挑起眉,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同时也有一丝玩味,他似乎是思索了片刻,而后忽然道:“既然如此,那孤就特封你为并州节度使,为寡人看好并州,稳定西北。”
话落,陇雀倏然跪下了,膝盖与地砖的碰撞声响彻了整个勤政楼。
“求陛下收回成命。”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决。
宣武帝坐在圈椅上,双手交叠看着跪在地上的陇雀,眼中似乎并没有惊讶之色。他淡淡地问:“哦?这是为何?”
陇雀顿了片刻,沉声道:“臣想要留在皇太女身旁侍奉,求陛下应允。”
宣武帝的眉宇微挑,微微侧头:“这么说,你是想放弃一个节度使官职,只为留在都城侍奉皇太女?”
陇雀点头:“请陛下应允。”
阳光透过挂幔映在玉石砖上,照出陇雀跪在地上的身影坚决。宣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轻轻挑了挑眉,却道:“你倒是忠心。不过寡人提醒你,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陇雀沉声道:“臣只求能在皇太女身旁侍奉。”
宣武帝看着他良久,终于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
陇雀似乎没有预料到宣武帝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他有些意外,却快速的低头谢道:“多谢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