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顽强?”她勾唇一笑,声音含着轻嘲。
只可惜,再顽强,他今日也得死在这儿。
心中这般想着,无双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陇雀的跟前。白皙如玉的手中,金钗在阳光下映射出刺眼的光芒。
而后她抓起男人的头发,金钗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的脖颈插去——
但就在这火光电石的一刹那,无双看清了陇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手一抖,钗子从陇雀颈部划过,只在其皮肤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红痕。随后,清脆的金钗落地声在空气中回响。
“铛”的一声,无双手里的钗子落在地上,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陇雀躺在地上,抬起头,费力地看了她,目光沉沉,却笑得仍旧放肆:“怎么,殿下又舍不得了吗?”
陇雀应该是有突厥人的血统,那碧绿的眼,飞眉入鬓,肤白似玉,同陆慎,和秦不疑,共享着一张一模一样的俊脸。
虚拟世界里,009只听它宿主下意识惊声:“卧槽,他怎么阴魂不散呐!”
第49章
寝殿外, 秋风乍起,金桂飘香。
陇雀微微抬首,那血滴从他的额角缓缓流过, 沿着玉般的脸颊滴落,滴在波斯细绣的地毯上,素雅的兰花,被染上了深赤。
他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女人手里了吗?
妇人的话犹在耳边:“雀奴, 活下去,为了阿娘, 活下去,对于我们这样的人, 除了命, 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真的, 都不重要吗?
他的脸色如白纸, 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然而眼底流露出的冰冷,看得无双心里一窒。
这张脸,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
一旁的阿梅和阿然站在她身后, 大气都不敢出。
放眼整个青宫, 敢于这般挑衅皇太女的, 也只有他陇雀一个人了。
这副皮囊实在是漂亮,残忍如姬虞, 都始终没能朝他下死手。
可是今日……
阿梅与阿然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垂眼,更显沉重。
服侍在皇太女身边, 他们二人都如同在刀尖上讨命,每日活得战战兢兢, 自是不敢为他人多言半句。
无双看了他一眼,而后,弯身再次拾起了地上那支凤钗。她握着钗子,步步逼近陇雀。扯住他的黑发。屋外艳阳落进了无双眼里,陇雀却在她的目光中看见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像是不舍,像是纠结。
他在看着无双的时候,无双也同时看向了身下人。
她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那双碧绿的瞳里,很美,却似乎在颤抖。
“陇雀……”她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陇雀嗤笑一声,许是觉得今日自己在劫难逃,“臣,是陛下赐予殿下的侍卫,是殿下口中,不如猪狗,下贱之奴。”
“你是突厥人。”无双轻飘飘的道,那只金钗再次抵上了陇雀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闻言,陇雀的面色阴沉了一瞬,唇角那斯戏谑的笑容旋即消失不见:“殿下要杀要剐无所为,别带上臣的母亲。”
无双微微偏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你的母亲?”
陇雀许是读出了她眼里情绪,好看的眉微不可闻地皱了皱:“殿下,明知故问好玩吗?”
无双回头,看向身后的阿然,问她:“孤昨夜饮了些酒,记性不太好,你告诉孤,陇雀的母亲是哪里人?”
阿然摸不清自己的主子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得先“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回殿下,陇侍卫的母亲,秦娘,曾,曾是教坊司的歌妓,因为与人,无媒苟合,还怀上孩子,这才成了女乐。”
所谓女乐,就是官妓。
无双回头看了陇雀一眼,恍然大悟。
秦娘当初就是因为怀上陇雀……
她看着陇雀,金钗的尾巴在那张如玉的脸上缓缓划过,忽然觉得好笑。
她也顺势便笑了出来,只是笑容不完全,眉稍眼角,似乎带着两分酸涩。
陇雀以为她又想出了什么主意折辱自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紧闭,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筋快要炸了出来。
屋外,一阵秋风拂来,吹过无双的未干的长发,似是卷起烟墨。
风声之中,陇雀忽然听到女声喃喃:“怎么总是这么倒霉?”
话落,扯住他头发的手忽然放松开来。
陇雀由于她的突然放手,身体微微晃动,身形摇摇欲坠。正当他的额头即将触地的瞬间,一只温软的手掌轻轻地拦了一下,那如玉的手指尖涂抹着浅浅的凤仙花红,显得分外妩媚。被这只手轻轻扶起的刹那,陇雀似乎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微微热度,而这手,刚刚还拿着金簪,差点了结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