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蔺看着自家师傅直接承认了此事,甚至还要将矛头指向云挽月,一时间心绪大动。
他大步走向前:“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奇门暗门,到底在做什么行当!”
展天详摸了摸耳朵,终于将视线落在展蔺身上,他收了笑,直视展蔺的眼眸。
“蔺儿,你从小就希望人妖和平,希望人与妖友好相处,你不喜一切的恶,一切不耻的手段,你正直善良,可以为了人妖和平付出自己的一切。
“你是活在梦里的孩子,便觉得人妖和平是可以实现的,赤子心诚,为师也从不干涉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可是蔺儿,人妖和平,从来都是痴人说梦。”
展蔺不可置信,他克制不住地后退:“您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为师不忍你挫败,便鼓励你,这和为师建立暗门,强健人类,灭世间的妖,并不冲突。”
展蔺眼眶已然红了:“不冲突?师傅一边鼓励徒儿去做想做的事,徒儿也一直在努力着,如同奇门很多的先辈一样努力着,但我的师傅却在暗地里捕捉妖,残杀妖,还将妖的东西安在人身上。
“这是挑起人妖矛盾的大事啊!师傅!这如何不算冲突——”
他的声音像是崩塌了。
展天详面上的神情已经全部收了起来,带着愠怒。
“你也敢提奇门先辈?正是为了这个狗屁人妖和平,一代又一代的人死去,到了这一代就剩为师一人。奇门曾经是怎样的风光,就是为了这个狗屁人妖和平,我原本有的都消失了,我的师傅,我的师兄弟,甚至我最爱的妻子,都死了。
“他们都是被妖杀的,你要和平?妖想过和平吗!”
“哐当——”
是剑落在地上的声音。
展蔺颓然靠在一旁的树上,他垂着眸,剑落在一旁,已然没了言语。
云挽月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被这些人抓住,说不定她就要变成血牛,养得白白胖胖然后一直一直放血直到死去。
展天详没有看展蔺,只看着黎清桦:“清桦,你向来是最听话的,来为师这来,你师兄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他会想明白的
他拿出一瓶药瓶:“也是为师的不对,提防了蒋霖这小子没让他见你,却不曾想他还是将你绑了,这是解药,快服下,莫要耽搁了。”
药瓶被扔了出来,黎清桦没有接,于是药瓶落在她脚下。
她声音艰涩:“师傅与百花阁,也有联系?”
展天详意味不明:“联系说不上,蒋霖门路多,能接触的妖或者人都更多些,他绑了这么多人,什么身份的都有这些年若不是筹算在擒妖司替他遮掩,他的百花阁哪里开得下去,他给我送妖,我给他遮掩,只是利益合作。”
黎清桦闭了闭眼,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因为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已经做了,便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人都是如此。
展天详见人没有好好接过解药,眉头皱起:“怎么?连清桦也要责怪为师吗?”
黎清桦从怀里拿出一块木牌,是她从小便佩戴在身上,上方方方正正刻着奇门和她的名字,她向来珍视。
因为对于像她一样没有家的孩子来说,这样一个木牌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标识,代表着无论她去哪里,在哪里,始终都有一个归宿。
她不像师兄,将人妖和平当做自己的责任,她跟着完成任务是因为奇门抚养了她,她喜欢奇门,为了奇门自然也可以完成任务。
如今不一样了。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姑娘,她心中有是非,有对错,她可以自己选择。
曾经裴长渊曾问过她,如果有一天自己师门要对挽月出手她会如何,她说她会站在挽月这一边,却不曾想,当事实真的来临时,是这样残忍。
比假设的还要残忍得多。
黎清桦将木牌折断:“这是我最后一次唤您师傅,奇门在您眼里想来也早就不算什么了,那么对徒儿的养育之恩,徒儿自然也可以当做不算什么,从今日开始,我与奇门,无论前门还是暗门,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是奇门中人。”
木牌碎片掉落在地上被泥土沾染,那写着黎清桦三个字的部分正正从中间断裂。
展天详紧紧抿唇:“清桦!你可是想清楚了?为师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教你做到这个地步!”
黎清桦站在云挽月跟前,全身戒备着:“就当我是个白眼狼吧。”
云挽月抿了抿唇,从地上将药瓶捡起,倒出解药闻了闻,随后递过去:“是真的解药,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