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不用。”梁晚想让他放心,而且这事儿确实也跟李柳山他们无关。
“得了吧。等着,我去打个电话再说。”说着,李柳山就拿出手机走远了点。
李柳山那边刚打出电话没多久,她就听见病房里谢程里的声音,于是连忙跑了进去。
医生想脱下他的校服外套,看他里面的伤势,他中途醒来,说什么也不肯。
孤立无援羊崽子会在受伤的时候偷偷躲起来舔舐伤口,为了存活,它甚至不会让旁人发现自己受伤。
明明被打得都发烧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大劲儿跟人犟。
护士被他吼了一声,对上少年那双阴飕飕的眼神,甚至被吓住了。
梁晚见他眼尾猩红,不由得想起方才在包厢里看见他的模样。
明明已经虚弱得不行,却凭着一口气吊着在那里,怎么就跟个石头似的,不知道痛的吗?
“你不痛吗?”她自己都没想到,嗓子眼竟然有些难掩的哭腔。
他没说话,只是仍然倔强地死攥着看她。
算了算了,她懒得和他计较了。
“依他的吧,还有力气倔证明没多严重。”她有些赌气地瞪了眼谢程里。
最后,也只得依照病人自己的意愿,CT也不愿意照,半死了都还死拖着口气,总不能强迫着扒开了来看吧。
医生给他吊了针消炎退烧,包扎好脖颈和额头的伤势厚,开了些治外伤的敷药,说了方法让他自己敷。
等一切弄完后,护士还特意留下和梁晚交代了些细节。
“这个单子你一会儿去一楼缴费。”
“好,谢谢。”
护士远远地瞥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经常打架吧,猜他身上的伤可不少。”
梁晚心里一顿,却没应声,只是垂着眸接过护手递过来的单子。
今夜明明是入了秋后难得的月明风清,却郁闷得心烦意乱。
淡蓝色的窗帘跟随着风不断晃动,纱幔似是一层薄雾,漫漫胧胧。
李柳山站在病房门口等梁晚,看着她走去了谢程里的身边,脑子里借着酒精的劲儿混乱不已,居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
梁晚隔着床边的帘子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她忽然想到,好像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没看见他脱下过那层外套。
从夏到秋,要么是校服,要么是他那件洗得泛白的黑色外套……
梁晚也不想去问他为什么,他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总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她倒了杯温水,放在他的病床边上。
他闭上眼时,白薄的皮肤,浓卷的睫毛,甚至能看清眼皮周遭每一下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的牵扯。
她缓缓道:“我早上起不来,要下午才能来看你。”
谢程里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她蹲下身后,披散着的长发部分留在病床上,在他指间。
他轻而易举地就能触碰到。
鼻翼间浓烈的酒味似乎已渐渐消散,只剩下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或许是她洗发水的味道,很淡,淡得几乎快要捕捉不到。
“我拜托了护士小姐帮你买早饭的。你乖点,按时吃,能答应吗?”
滴答滴答的输液声,透明的液体带着冷意一滴滴流进他的身体,与血液交融在一起。
“嗯。”他虚弱应声。
视线里,她的轮廓身影在白织灯的光影里满满变得模糊。
自她走后,或许是输水的作用,也或许是因为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让人莫名心安的茉莉花香。
扛不住痛意,没多久,他就进入了熟睡。
他做了一个梦,很多年前的梦,只是食梦兽吞下的那一个于他来说微不足惜的梦。
那时候谢程里多大?
初一还是初二?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招惹上那群人的。
孤儿这种身份异常能博得人的关注,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同情亦或者嘲笑。加上那并不讨喜的性格,他看上去就像个患了自闭症的异类。
没人会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当然,他自己也不想交朋友。
久而久之,形单影只或许最惹人注目,也最方便人下手。
那群人最开始只是拦下他,想要钱吧。这种孩子,很好要钱的,毕竟年龄小,而且他没爸妈,肯定有补助。
一次两次,到后面三次四次……是傻子也该学聪明了,他常常在学校里待到最后,偶尔也会在学校里没人的角落里睡上一晚,因为他想着那群人没耐性会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