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人酒水都还没喝完,莫名其妙地就被这儿的安保给轰了出来,于是一边被推搡着,一边叫嚣着辱骂。
十余分钟,走廊上都没停止过这污言秽语。
暗沉沉的灯光,世界在瞳孔里好不具象,一呼一吸都在微弱的频率里开始变得模糊。
光影笼罩在一起,眼皮开始不受力地松缓。
肋骨与骨肉好似一寸寸的剥离,疼痛从身体各个角落里袭来。
湿哒哒的领口,黏腻着校服下的满目疮痍。
少女蹲在他跌跪的身侧,缓缓伸出手,示意让他扶。
她背着光,挡住那从走廊里折射进来的突兀光线,细柔的肩颈,再往上,轮廓都仿佛泛着温水缱绻的柔光。
谢程里吃力又艰难地抬起头颅,看向她的那瞬间,脑子里重叠的画面如电影的切换序幕一般,万般情愫几乎如潮水般涌来,仇恨与不甘瞬时被淹没掉,只剩下无可奈何地自问:
“为什么是你啊梁晚?”
为什么就偏偏是她啊。
她并没有听懂这句话,下意识地拧起秀眉,反问:
“什么为什么是我?不是我你还指望是谁啊?”
少年扯着裂开的唇角,认命般的妥协,苦涩讥嘲,:“是啊,我还指望是谁。”
梁晚大致扫视了眼他身上的伤,想起刚刚那几人,心里一股怒火中烧,但还是暂时压了下去。
她伸手扶住他几乎倾倒的身躯,关心之中略带了几分试探:
“谢程里,你被打到脑子了?”
梁晚是个很聪明的人,饶是刚刚在那种情况下,她也知道先稳定心绪,第一时间找了辰靖嘉,让他帮她把人轰出去。
这种社会渣滓,她打过太多交道了,甚至比她熟悉自己还熟悉,这地儿不适合解决问题。
所以现在,她不管再生气,再心疼,也得先把眼前人送医院去。
深夜,只能送急诊。
黎之行那群人都喝醉了,只有李柳山还半醉半醒着,不放心梁晚一个人陪着来医院,他就跟着一起了。
闻见他们三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酒气,看年纪也不大,和医生一起走过来的护士就多问了句:“怎么回事?打架斗殴?”
谢程里闭着眼眸,脸色发青,但他全身穿着件严实的校服,将脖颈下的伤痕遮得密不透风。
梁晚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谢程里,讪讪糊笑道:“我跟人闹了点矛盾,我男朋友气不过打起来了,不过没事,已经解决了。”
看医生护士拉上帘子准备检查,李柳山沉着脸扯着梁晚去了走廊。
梁晚甩开李柳山扯他的手,看他欲言又说的模样,心里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刚刚那群人你认识?”
李柳山伸手烦躁地揉了揉后脖颈,心里没由来地憋着一股气,明明之前就和她说过,让她离谢程里那神经病远一点,怎么就是不信呢。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事儿吗?”
梁晚自然记得那天晚上,他在巷口和她说的那件事,毕竟她还特意嘱咐过他不要再跟别人讲。
“就是他们?”
李柳山摇了摇头:“不是,但那胖子我有点印象,是进去那人的弟弟。”
梁晚一时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无话站了有一会儿。
走廊的消毒水味格外明显,此刻倒还有些镇静心神的效果,接近深夜,安静的气息流转在每一个角落里。
良久,她似乎下定决心,“一会儿你先回去。”
在一起玩久了,有时候不需要多说,都能猜到彼此的心思。
听她这么说,李柳山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梁晚这人虽然看着做什么事儿都漫不经心,二不着调的,但熟悉她的人都明白,她这人死倔。
几番纠折之下作为朋友他还是想多劝一句:“晚姐何必呢,为了这么一人,回头万一出事儿了,肖阿姨又该跟你生气。”
他想,他提到她妈妈,她总该多犹豫一下的。
却不想她只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后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快些走,“走吧,一会儿打不到车了。”
李柳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指了指她,咬着牙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深吸口气当真扭头就走。
不过还没走出那条道,他又狠了心似的折回去。
梁晚看着他半折回来的身影觉得有些好笑。
李柳山摇摇头,叹了口气:“得了,舍命陪君子。”
总不能真让她一个女孩子叫人去堵吧,回头黎之行知道了,还不把他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