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梅这才注意到梁晚一身风尘仆仆,却没松开她的手,拉着闺女往饭桌边上走,掩不住的喜极而泣。
“我跟你叔中午饭吃太晚了,反正也不饿。而且你说你在机场吃,我想着那些地儿的饭菜又贵又硬的,哪里比得上家里的。”
“你不是说你想吃腊排吗?放心,姨都给你做了的,等着,热一下就能吃。”说着,周淑梅就转身要去热菜。
梁晚没舍得放开女人的手,紧紧地攥着,“不是都让你们别等了吗?”
周淑梅拍了拍她的手,温声:“没事,人老了,困觉的时间也少了,姨看你回来高兴,姨就想跟你多说说话。”
昏黄的橘色光下,夫妻俩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慈祥又安逸。
梁晚站在客厅里,望着他们的背影盯了许久。
时间是把利刃,好似在指缝间夺走了许多东西。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梁晚本来都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却被钱叔硬着声揽了过去,非不让她做。
周淑梅也说让她先去洗漱,别耽误了休息。
这套房子是早些年买的,标准的老式三室一厅,只是梁晚没来之前,一直空着的那间客卧太小了些,梁晚来了后,周淑梅就让人把书房给打通了,最小的一间卧室反而成了最大的一间,采光也好,留给了梁晚住。
房间布置虽然说不上多么富家千金,但也是尽了夫妻俩的所有努力,弄得很温馨,就是不想让她有一丁点的不自在。
哪怕梁晚这两年都没回来过,房间也都是没变的,她以前放在哪儿的东西现在就是放在哪儿的。不过哪怕布局没变,但到处都是干干净净,她不回家的日子,周淑梅也有按时给她清扫。
梁晚洗漱完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周淑梅在给她铺新的床单被褥。
她站在房门口,没有开口说话,视线不由得环扫这这间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忽然有些酸涩的感慨,她最熬不住的那几年,都是在这里过的。主人家花费了无数心思,住进这里的人却是无时无刻都在心怀着阴霾怨恨。
回忆她最初踏进这房门的开始,钱姨也是像现在这样给她细心整理着一切。
钱姨一家对她真的很好,好到梁晚每每想起时,都觉得惭愧。
她来钱家的第一年,精神状态很不好选择了休学,那一年还是钱源的高考年,周淑梅却几乎把所有的关心都花在了梁晚身上。钱叔和钱源也从来没有因为钱姨对她的偏心照顾而产生过意见,无微不至更甚。
如果不是钱姨一家,梁晚走不到今天。
她或许,就埋在了那个绝望的秋天。
“钱姨,你今晚能陪我吗?”
她出声道,随后笑着走过去,挽着周淑梅的胳膊。
周淑梅亲昵地拍了拍她肩,一脸的温煦,“好。正好钱姨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以前周淑梅也会现在这样,陪着她睡觉,就算偶尔一次没有,也会半夜来看看她。总怕梁晚在她哪个没注意的时候,再想不开。
如果真是这样,她进棺材了怕是都没脸去见肖何蓉了。
关上灯,黑夜里的声音就会无比清晰。
周淑梅习惯性地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肩,“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下午的航班。”
周淑梅笑笑,“钱源是后天上午回来,你俩应该还能在家里见一面。而且他这次要带女朋友回来,你见着了也跟着把把关。”
“他同校的那位?”她问。
梁晚之前有看他朋友圈发过两个人的合照,没记错的话,两人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了,到现在工作也都留在了母校,也算爱情长跑好几年,这次回来见家长,应该是要谈婚论嫁了。
周淑梅轻“咦”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姓周来着,给我看过照片,看起来是个面相很不错的姑娘。”
“对,是姓周。”
好一阵过去,就在梁晚睁眼看着窗外,以为周淑梅睡着了的时候,就又听身旁人犹犹豫豫地开口问:
“小晚,都说到这儿了,其实也不是姨想催你,你也别压力大,就是问问。主要是这几年你都一个待在京市,姨也不知道你感情方面的事儿,有时候问了又怕你觉得烦。你就跟姨透个底,有没有合适的人啊?”
大抵长辈都有这么个相同的担忧,尤其是加上她妈那件事,周淑梅总怕她对婚姻产生阴影。
梁晚一时被问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周淑梅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既然问出口了,相比也是深思熟虑下了心的,梁晚不想随口找些理由去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