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走进李芳办公室的女人,是他姑姑。
“不走好吗?只是这一年。我会努力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努力和他考同一个大学,哪怕是痴心妄想,她也想试一试,他一定会帮她的不是吗?
她会全力以赴,哪怕只是同一个城市。
她像个忠诚的囚徒,急切地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谢程里,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我对你好。”
或许身边人接二连三的离开,或许是那岌岌可危的家庭,给她造就的所有的不安全感、不确定因素,就像是将海水快要将她淹没,她急迫地试图抓紧身边真根救命稻草,哪怕最终结果是共沉沦,也请原谅她这个无理又自私的要求。
哪怕明天她会后悔,此刻也绝对不会。
就在她没等到他回答,紧张得越发着急时,却不想下一秒,那温热便抵上了她的唇,抑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咸湿的海风是清爽的味道,渐甜之中又仿佛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很淡,很淡。
淡到她来不及反应,他便已经缓缓松开了她。
松开她的那几秒里,女孩的大脑一瞬空白,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懊悔时,她出奇得心疼方才因为滞愣没有回应的行动。
不等她说话,谢程里双手便用力地扣着她的肩,往怀里带,那力度大得她疼得厉害,却是哑口无言,只能听他说:
“梁晚,你自己说的。”
少年的掌心从她的肩窝处缓缓移到后颈,颤微又小心,最后扣住她的脖颈,“你绝对,绝对不要食言。”
否则,他会疯,她也会。
那时她天真地以为他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却没意识,原来她也是。
她更是于他而言,炼狱中,唯一的光亮。
那一晚,他们在一起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梁晚一瞬觉得那是天荒地老。
夏季昼长,太阳直照北半球。凌晨四点十二分,黎明即将划破天晓之前,是夜最黑的时刻。
梁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抵不过睡意,眼睛不自觉地便闭合在了一起。
等她感受到凉意,朦朦胧胧睁眼时,恍惚间看到身旁人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搂紧她,将自己的温度渡给她。
“谢程里,你身上的伤······”
“不重要。”
日与月在看不见的深云里,缓缓交替。
她靠在他肩上,一瞬永恒。
“梁晚,天快亮了。”
“私奔吧。”
“好啊。”她应声。
十几岁的年纪,连跨出这座城市都是至难的问题。
“梁晚,答应我。”
他伸手捂住她的双眼,胳膊从她耳边绕过,将人紧紧地桎梏在怀中。
女孩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微微的轻颤。
“什么?”她愣住,随后缓缓抬手,回抱着他。
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求你不要听,不要看,记住我的模样就好,仅此而已。
山川溪流,鸟啼芬芳,心跳脉搏,他愿意用此刻感受的一切交换。
少年曾这样虔诚由衷地祈求。
夜不会永黑,黎明破晓的光终究会划破长空,在海边,在山顶,在那即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缓缓亮起。
第56章 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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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入秋了。
天气骤变, 没有转换,一下凉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紧迫,高三复习的课业越来越繁重。
每天从早上六点, 到晚上十一点,好似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都压着一根巨大无比的山头,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们从海边回来的第七天, 也是梁晚请假的第七天。
李芳说, 梁晚生病了,要请几天的假,希望班里同学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好好保重身体, 不要拖累了学业。
谢程里给她打过电话, 她不接,应该是烧糊涂了没听到。
他也上门去找过她,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 也没见她卧室灯亮,她可能在医院没回来。
第七天,他忍不住了, 再也忍不住了。
他去找了李柳山问, 那是梁晚的朋友。
放学铃声拉响, 教学楼里的学生一涌而出, 争分夺秒地冲向食堂。
高三的学生统一要上晚自习,不过有几个班例外,学校对他们管得很松,或许是因为他们上亦不上已经不太重要了。
喧嚣嘈杂的走廊里, 一群人看着面前这个“熟人”,再听他几番打听的话, 不免唏嘘笑出声。
就靠在门边的李柳山比起旁人还愿意多看谢程里两眼,似真似假地问:“真想知道?”
夜幕降临,灰黑的天空被五颜六色的灯光耀得失去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