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无妻妾,也无通房。心怀不轨的皇后于是送来美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美名其曰教导他房内之事,实际却是为了使他沉迷女色,从此虚度光阴。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脑子里那张多年前于宴会上惊鸿一瞥、明艳生光的面容一闪而过。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皇后塞过来的美人通通遣送了回去。
其实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只需要将这些美人放置后院、好好养着不管她们就是,这样也不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偏偏他心里放了一个人。
他不希望在他将那些美人收进后院之后、有朝一日皇后散播他耽于美色的谣言会传进她耳朵里,她会借由那些往来的信纸打趣他。
他会难受的。他确信。
他将美人送回一举果然引起了追随者的不满,更惹怒了皇后。她向老皇帝告状,老皇帝便来质问他,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天仙。
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
可是他忍住了。
顾念着那个人或许有登基之意,将来不会甘愿栖居于后宫、做一个本分老实贤良淑德的皇后,他亦不愿和亲一事挡了她称帝的路,只能沉默着面对父皇的怒火。
哪怕天韶国皇帝向他父皇隐晦地提出把盛婳嫁过来的意愿,司无咎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答应下来。那是他离她最近的一刻,可偏偏他只能放手,任由梦寐以求的机会从指缝间溜走。
这半年来,他食不知味,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窒闷困住了一般,只要想起把她推远这件事,司无咎就感到一阵无端的低迷。
而如今,仿佛是上天在帮着他拨云见雾、得偿所愿,她来信说她并无登位之意,想让他帮忙推动她的表弟盛祈顺利登基。
司无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试一把,才不辜负这几年来的苦苦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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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次赶走盛萤派遣而来的、邀她过去一叙的小厮,盛婳愈发确信,盛萤或许真把她当傻子看。
这不明晃晃的挖坑等着她跳吗?谁知道她一过去,这个痛失爱子和情郎的疯女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嘎了她?
她才不过去呢。
抱恙称病是盛萤一贯的绝学,如今盛婳有样学样,一概称身体不适,回绝了来客。
盛婳在这边美滋滋地享受着祁歇剥好的葡萄时,殊不知另一个房间里,盛萤已经气得砸坏了好几件名贵的摆设。
她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像是笼罩了一团发黑的乌云,无端给那艳丽的眉眼增添几分阴翳。
她原本是打算让盛婳过来,自己试探一下她的深浅,以及她知不知道秦辜这个生身父亲的存在。
哪怕心底里已经对这个“女儿”厌恶至极,盛萤也不会贸贸然动手——一来那帮老臣本就看不惯她,盛婳一死,很容易怀疑到她头上;二来,她也还想利用盛婳引出秦辜这条护短的毒蛇,将这两人一网打尽。
可没想到盛婳跟她扮起了乌龟,躲在房间里始终不肯出来。
她这样类似于无视的做法,无疑狠狠戳了盛萤的肺管子,这对一向高傲惯了的她来说,几乎称得上是羞辱。
盛萤尖锐的五指深深扎进掌心,几乎要掐出怨毒的血痕来。
她给了机会的,是这个小贱蹄子没有接住。
那就怨不得她了。
“余晋。”
“臣在。”
“今夜动手吧。”
盛萤微眯着眼,决心破釜沉舟。
哪怕后面会招致怀疑,她也不管了。她只要盛婳能够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夜里。
至于秦辜,虽然她杀不了他,但杀了盛婳,也足够让他痛苦一辈子了。
盛萤无不快意地想着,又有些恍然:
届时皇室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義妃和一个注定不会存活的孩子,那些老臣最终会选择谁来当皇帝不言而喻。
她何须顾忌?
再不济,一场大火烧了这里,又有谁能寻到证据指认她?
一旁,冯新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汉白玉盘和汝窑瓷瓶。这是他多年珍藏的一部分还算有些价值的古董,如今摆出来充门面,没曾想竟存活不到一天。
盛萤心情好不容易顺畅了一些,看着冯新那副抠抠索索的模样又来了气:
“看什么看?本宫有的是钱!届时我若登基,这点东西赏赐给下人都嫌寒碜。”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盛萤的面色陡然冷静下来,美目一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