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她无从辩驳。甚至这里面还夹杂了她不可言明的私心——她未尝不是在利用祁歇即将禁锢在皇宫里的余生换自己回家的机会。
而他却为了能让她达到鞭策的目的,让她骗起来更没有负担,便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装了五年。
五年间,面对她与事实完全相反的谎言,盛婳难以想象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听完,再顺着她引导的方向做出一次又一次的承诺,保证自己一定会坐上那个位子。
而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盛婳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关心过这一点。
“你……”盛婳深吸一口气,终于是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真的愿意坐上那个位子吗?”
在盛婳问出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仿佛有电流声惊恐地噼啪了一下:
“宿主,他要是回答不愿意怎么办?你真就不让他当?这样一来你不就前功尽弃,无法得偿所愿了?”
盛婳没管它,只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她朝夕相处了五年的少年。
她尊重他的想法,不想拘着他。如果他确实不想当,她可以暂时代为管理这个国家几年时间,再在这个世界里物色一个新的人选好好培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当女帝了,虽然累是累,但要是留下来,就当在古代世界里多赚几年寿命了。
可不知为何,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祁歇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盛婳寻思着她刚刚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又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遵从你的本心,我不逼你。”
系统还在盛婳脑子里喋喋不休地蹦哒,以期能叫醒这个大晚上莫名其妙犯浑的宿主:
“这个皇帝你不当我不当,全都当烫手山芋撒手不管,这个世界会崩塌的!宿主,宿主,你清醒点啊……”
“闭嘴,”盛婳被吵得头疼,在心里回怼道:
“天底下的贤才多得是,只要一个国家政治清廉,在位者知人善任,爱民如子,何愁不会海晏河清?”
这次系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问题是只有世界认定的天命之子才可以登位啊……”
“人定胜天。”盛婳只说了这么一句。
系统闭嘴了。
等到注意力重新转回面前的祁歇身上,盛婳却发现她一连问了两遍,他都在发呆,目光怔忡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很奇怪祁歇为何一反常态地连连走神,但盛婳对他的耐心从来都是格外好: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祁歇这才回过神来,兀自压下他再次听到那个奇怪声音的震惊和疑惑:
他听到,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似乎是和姐姐达成了什么条件,在要求她扶持他登上帝位,否则世界会崩塌?她就“无法得偿所愿”?
什么愿望?
会是……和她的性命息息相关的吗?
祁歇不敢想。
他只知道似乎如果自己不当这个皇帝,盛婳很可能会受到那个超脱他认知的存在的威胁,不会好过。
可她竟还甘愿付出他不知道的、或许很巨大的代价,只为了换取他自由选择的权利。
值得吗?祁歇很想这样问她。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来。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而且如果他一旦说出来,惹怒了那个未知的存在,又该怎么办?
他不怕那个神秘声音的主人,只怕盛婳会因此丢掉性命。
瞬息之间,祁歇已然做出了决定。
那便是走上他被选定好的轨迹。
哪怕……他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欲.望。
事实上一开始他会答应下来,并且在这五年间不厌其烦地对盛婳做出保证,从来只是为了她。
因为她需要他这么做,他就一定会去做。
他的新生本来就是她给的,所以哪怕现在是要他拿命去换盛婳的“得偿所愿”,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祁歇对上盛婳的目光,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愿意。”
无视了系统在脑海里爆发出来的欢呼,盛婳沉默一瞬,又确定了一遍:
“真的愿意吗?”
“嗯。”
得到这个回答,盛婳本是该高兴、该感到如释重负的,但不知怎的,心头还是会涌现出自己对于祁歇上辈子隐姓埋名彻底抛弃过去的猜测。
此时,看着那双湛然的黑眸,仿佛能透过少年清冷的外表看见那颗无畏无惧的心,她又只能暂时压下那股怀疑的情绪,转而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