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想取出靡颜珠,目的就是为了让那具本该在五年前就深埋地底的尸身彻底腐烂——这东西一旦拿出来,尸身就会立刻腐败,再放回去也无济于事。
如此,她走之后,祁歇再想施行那些旁门左道也没办法,总不能像玄幻小说里一样再为她重塑出一具肉身来。
那样才是真正断绝了他想复活她的念想。
可偏偏任务就是卡在这关键一步,实在叫盛婳很是头疼。
如果能有个好人来帮她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渴望太过强烈,盛婳忽而听到门口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似乎是一个男人在解释什么,被木板阻隔,听不出他在讲什么内容,但那语调又很平和,没有恶意。
声音听着不太像祁歇,却莫名的耳熟。
这些天来,被关在这里就没有见过任何雄性生物的盛婳顿时来了兴致,偷偷下了床,靠近了那道门缝。
透过狭窄的缝隙,看清几步开外立在廊下的熟悉身影,盛婳睁大了眼睛。随即心头涌上重见曙光的喜悦。
……是宿四!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突然想到,当年在密室里祁歇往她尸身的嘴里塞入靡颜珠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宿四来到宫里,向他毛遂自荐,请求编入他的暗卫。
彼时祁歇并没有说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收下宿四。如今看来,宿四不仅加入了他的暗卫,还得到了重用,否则他不会在深夜轻易出现在这里,并且与门口的一名女侍卫交谈时,语气寻常得像是在面对下属一般从容淡定。
盛婳曾经让他管理过自己的影卫,因此很是了解他一些发号施令的习惯。宿四武功高强,极善埋伏,当年她也是为了不让他这一身本领无处施用,便提议他去“应聘”祁歇的暗卫。
未曾想到几年前自己一个不起眼的提议埋下了今日的机缘,盛婳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又扫视了一圈,发现身为女侍卫之首的初五不知何故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坚守岗位,当下便有了猜测。
宿四应该是过来顶替她的。
但祁歇此时还在路上,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盛婳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门缝。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交谈声停了下来,寝殿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唯有深秋里院墙外萧瑟的风声传了进来,衬得此间格外幽冷寂寥。
也就是在这时,盛婳终于摸索出了殿内敲击声音最清脆的一根大柱。她望着高悬的穹顶,咽了咽口水,用指骨试探性地敲了敲。
一下、两下、三下……她用了往日联系影卫的独特暗号,指节敲击柱面的节奏松弛有度,富有规律。
敲完后,盛婳仍是避免不了地忐忑——毕竟对宿四而言,时隔五年,昔日旧主早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个往日用来联络的暗号他或许早就记不得了。
而此时的宿四正在殿顶上阖目养神。
在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块地方下传来熟悉的节奏时,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倏然间睁开,在黑夜里泛出深邃的寒芒。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下移,望向自己脚下的这座寝殿。
盛婳正在柱前紧张地绕圈,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再敲一次的时候,离她最近的窗口忽然被轻轻打开。
一道人影如羽毛飘落,无声闪现进来。
“……公主?”
宿四看着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颤抖着声音唤她。
在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座寝殿里被控制的人会是她。
原本还在原地焦灼等待的盛婳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与从前有五分相像的面容暴露在宿四的视野下。
她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后也只是轻声道:
“好久不见。”
宿四如梦初醒,往前踏了一步,又像是怕打碎了镜花水月,退了回去:
“真的是你?”
几乎每个与她相认的人都会这么问。盛婳心中失笑,面上流露出一抹无奈:
“真的是我。”
“你没有死?还是……起死回生之术起效了?”
宿四仍然觉得眼前之人不甚真实。作为祁歇的左膀右臂之一,他无疑是知道得最多的人。这些年来,他眼睁睁地看着祁歇无数次地尝试,又一次次地失败,早已对她的回来不抱期望。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她,宿四更怕这是自己的臆想。
“我回来了,不过不是因为所谓的起死回生之术。”盛婳叹了口气,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