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累了。”
盛婳话锋一转,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怄气,从他的怀抱里挣扎了出来:
“不想玩了,我要睡觉。”
徒留祁歇手足无措地愣在当场,看着她向床榻走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自己答应了她还会受到冷落,惶惶然的心绪在这一瞬间将他吞没。
盛婳郁闷地爬上床,察觉到不远处祁歇的目光,她逃避似的将被褥盖过头顶。
实在是心乱如麻,盛婳便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不能延长吗?”
静谧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音,祁歇错愕地盯着床上隆起的鼓包,随即,拳头慢慢攥紧。
一双眼眸里泛起突兀的血色来。像是有棱角分明的石头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令他呼吸也带起一阵剧烈而绵长的疼痛。
“不能的,宿主。”系统叹息道:“能让你回来这一个月,已经是我能周旋的最大极限了。”
“好吧。”
盛婳有些莫名的低落。不知道是不是被窝里太闷,她只好把头伸出来喘口气,余光一瞥,却发现原本坐在书桌前的祁歇不见了人影。
……人呢?
第104章 夜奔
崔府。
夜阑人静, 虫鸣嗡嗡。廊下灯笼摇曳,风动枝摇,婆娑树影打在窗纸上,偶有一两只鹧鸪停留枝头, 发出响亮凄清的叫声。
崔树旌正在房间里收拾行囊。明天一早, 他就要跟随崔淮出发返回北疆, 行程匆忙,饶是他想在上京多停留数日,终究也还是不能了。
“啪叽——”
忽然, 佩囊里一包由黄纸裹着的玩意儿被他不小心倒了出来——是他在来上京的路途上, 随时揣在身边,以便盛婳晕车时吃着能缓解不适的盐渍青梅。
此时, 纸袋里的梅子滚落在地上, 沾染了些许尘灰, 已经不干净了。明明应该唤下人进来收拾, 但崔树旌还是蹲下身去,一颗颗把它们捡起来, 丢进了旁边的渣斗。
望着佩囊里其他的小物件, 都是盛婳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崔树旌的眉眼忽而泛起一股酸涩的意味来:
也不知道她在皇宫里过得怎么样。
他明日就要走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捎个信出来问候一下,就那么怕给他留下念想吗?
崔树旌一边收拾着东西, 一边闷闷不乐地腹诽。
他这几日总是过得心不在焉, 频繁地想起她来。分明已经同她正式告过别, 他也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但随着一月之期将近,他却始终不能坦然接受她又要离开的事实。
尽管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 在北疆与她待在一起的数日已经是他偷来的恩惠,他不可以那么贪心,可尝过了甜头的人哪会甘心再堕回无边无际的孤独里。
他仍是很嫉妒祁歇能分到她停留人间的大半时光,如果不是因着所谓的阎王爷的任务,他完全可以占据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想到这里,崔树旌心中不期然划过一丝阴霾。潦草把几件衣物塞进了佩囊便将它丢在一旁,他烦躁得睡不下,索性走向房间里安置的木桩,宣泄一般练起拳来。
酣畅淋漓地流了一场汗后,崔树旌总算稍微平静了心气,取下挂在墙上的布巾,正要给自己倒杯水喝,房门忽然传来了几下“叩叩”的声响。
这种时候会来找他的,估计也只有崔淮了。崔树旌不设防地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崔淮和他身后跟着的戴着兜帽的人影,无言一瞬。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此人的身份。这大半夜的,能驱使他小叔过来找他的,不是那个讨人厌的堂弟又是谁。
崔淮用目光暗示他知趣一点,嘴上低声嘱咐道:“他有事问你。”
崔树旌臭着脸,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身。
祁歇顺势进了房间,崔淮没有进来,而是妥帖地将房门关上,留给俩堂兄弟谈话的空间。
“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没有外人,崔树旌便懒得做一副假意恭迎的姿态,连行礼都欠奉,朝着面前静立的人影不咸不淡地问。
祁歇摘下兜帽,露出如墨画泼洒一般出尘的眉眼,面容隐在烛火的光影之中,半明半昧,眸底好似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她是几时回来的?”
崔树旌眼神微动,他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可他凭什么要告诉他?
盛婳是他的妻子,哪怕换了一具身体,内里的灵魂也是他的人,被他祁歇觊觎已经是极为违悖世俗礼法的事了,如今他还敢跑来问他关于她的事?
崔树旌低头,不以为意地整理起了方才打拳时弄乱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