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怀玉想了想,解释自己刚才的话:“下五品的官员,若能娶得公主,其自身必有过人之处,若真上进,未来也能官运亨通。”
“平头百姓也并非都是穷人百姓,自然有生财经营的门道,便是外面的田舍翁,也是家中有良田万顷、雇工无数。”
“方才我说的是,要重视心意、要上进,若好男儿不能凭自己的本事给公主挣来吃穿嚼用,那是无能、不能算真心。”
五公主想了想,又嬉笑一声问:
“可是大哥哥,先生教我道:‘男儿功成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你说的男儿郎当真努力上进,可偏生朝中奸臣当道、升迁无望呢?”
“公主!”
“公主慎言!”
伺候的嬷嬷们都吓坏了,思筝公主今日怎么连连语出惊人,她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暗讽朝廷党争一样。
结果曲怀玉只是笑了笑,“平民百姓迎娶公主,已是逢天时,朝廷贤达便谋将拜相、为国效命,若朝中蠹虫横生、处处不平,那倒不若退而隐。”
“天下之大,只要心怀广远,何愁不能富有四海?”
这话舒妃听了都觉得僭越,但偏她生不起气,好像又在曲怀玉身上瞧见了当年救她那位江小姐的身影。
她摇摇头,只看向远处的思筝,“公主问了这么多,人也给你答了这么多,算——解惑了吧?”
思筝公主咯咯笑了两声,拱手正经对着舒妃行礼,“谢舒母妃宠着筝儿,筝儿心里的疑惑解了。”
不过她走出去两步后,却突然回头杀了个回马枪:“依大哥哥刚才之论,想必,心中十分敬佩陶朱公。”
陶朱公是商道鼻祖,也即是有商圣之称的范蠡。
他进能辅佐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灭吴,退能在勾践欲以上大夫许之时、解去官职泛舟五湖,重新经营生意起家致富。
虽常被人诟病是投机经商发战争财,但他确实做到了急流勇退、不恋权势。
五公主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曲怀玉的回答,就一溜烟跑向了长廊,倒累得她身后的嬷嬷紧跟着跑得气喘吁吁。
这边舒妃笑着又与曲怀玉说了两句,然后就请嬷嬷给他带出来了。
相较于曲怀玉的满不在乎,这回来金莲池的公子哥中,倒是有好些个势在必得的。
他们看着曲怀玉说了那样一番放肆的话,舒妃不仅不责罚他,反还邀请他到亭子中坐,便误会以为舒妃这是看中了曲怀玉,一个个乌眼鸡似地盯着他。
曲怀玉倒是不在乎,就自顾自走着。
可他偏是不在乎,偏有人恨得跟什么似的,就在他转过亭子准备上长桥的时候,有人故意从后投石打了他的脚。
曲怀玉被他算计一时踩空,眼看就要落水,银甲卫都在往那边赶,偏是有一人登萍度水后发先至,不仅拉曲怀玉站稳、还越过去扭住了暗算之人。
这一下看得云秋心惊,李从舟也紧跟过去处置。
看见救人那位,李从舟先拱手见礼,“和校尉。”
这是忠节水军里的龙骑校尉和赢安,他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人生得高大,只是常年在水里混着、皮肤晒得有点黑了。
他对着李从舟笑笑拱手,随便还了个礼,然后给那个扭了的人一脚踢给银甲卫,“此人手脚上不干净,在金莲池行暗刺事,还请世子好好查查。”
那公子也是武将出身,一听和赢安这话就怪叫起来,“我、我不过是扔了个石子儿!怎么就行刺了?!”
和赢安挑挑眉,没理他,又加了一条,“还有在禁中喧哗闹事,世子务必查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没规矩,也该参上一本。”
“你、你……”那人憋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从舟点点头,拱手谢过和赢安,“谢大人提点。”
银甲卫也领命给这个喧哗惹事的人带了下去,到时候自然会有言官御史参奏,他家里人也免不了要受到牵连。
看着那人灰溜溜被领走,和赢安负手走过来拍了曲怀玉肩膀一下,“怎么样?没事吧?”
曲怀玉眨眨眼,明显还没闹明白怎么事儿呢。
和赢安摇摇头笑,又转过身去与李从舟说:“好好的男儿郎,心眼倒小得跟针尖似的,没有容人雅量,赶出去正好!”
“啊?”曲怀玉这时候才闹明白刚才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他傻愣愣看了那被扭走之人一眼,然后才过来感谢了和赢安。
和赢安摆摆手,“多大点事儿?”
说完,他又拍拍李从舟肩膀,约他改日喝酒,然后就三步两步越过长桥,去与舒妃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