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规规整整安放在床上了,沈浊还懵着,一双像是沁了水的桃眸微微散着,愣愣地望向坐在床边的顾清。
“将军没有走?”
“走什么走,你人烧得都快去见阎王了,我要是走了,岂不是真成了你口中的没良心的。”
听见被刻意咬重的“没良心”二字,心脏不自主一颤,沈浊知道自己这是错怪了,难免羞愧。
“对不起啊将军,错怪你了。”
“哼,知道就好。”
顾清回了句,转过头盯着沈浊的眼睛,“难受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要不是我看见你昏那儿把你抱回来,你八成早就烧傻了。”
顾清说着,脸上全是后怕,沈浊顺着顾清的话想了想,才回忆起那天的情况。
他是让人去找二楞之后晕倒的,可当时人来人往的,为什么只有顾清发现他情况不对呢?
想来当时他坐在桌前,昏迷就直接趴在了桌上,在旁人眼里或许只是假寐。
那顾清怎么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呢?
“你不知道,我当时还以为你在睡觉呢,在桌前喊了你两声,但你就是不搭理我,没办法我就推了一下你,真的只是轻轻一推哈。”
顾清面色严肃,把食指竖到胸前又强调了一遍。
“我当时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劲儿,但我一推,嘿!你就直接从桌子上滚了下去,连凳子都让你给带歪了。”
顾清讲得投入,顺着自己说的话就往地上看,好像沈浊现在就闭着眼躺在那里似的。
“你是没见,当时你的脸红得给猴屁股似的,可把我吓得不轻……”
沈浊:“……”
为了还原当时的情景,情到深处时顾清还会加点肢体动作,最后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后面的二楞置身事外,一张脸憋笑憋得通红。
沈浊毫不怀疑,要不是他冷着脸坐在床上,这孩子铁定得笑到肚子疼。
“是吗?”沈浊干笑两声,敷衍道,“还是将军细心。”
“细心个屁,我就是特意去找你的。”
顾清一句话把自己交待彻底,他舒爽了,反倒是沈浊愣着,把已经到嘴边的试探咽了回去。
顾清这人,实在用不着费心思套话。
“那将军找我事什么事啊?”
“哦,那天晚上你回去没多久,我就又收到一封我爹写给我的信,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说是不让我耽误,快点启程。我本不在意,但赵青那也收到了,于是我做不了主了,只能下令。”
顾清摸了把鼻头,“我想着你都睡了,等天亮再告诉你也不晚,谁知道天还没亮呢,我就被当地县令喊下了山,处理了一些山匪招安后的事,等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去找你,你又晕了。把你一个丢着我不放心,所以就让他们先走了。”
“原来如此,抱歉,是我连累将军了。”
“诶!这话你可就说错了,这哪是连累啊,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顾清眉飞色舞,眼睛都亮了,不自觉往沈浊身边靠。
“你前天应该见赵青了吧,鼻青脸肿的,那模样又惨又好笑。你是不知道,他最近可别扭了,一边想承认我的确有实力,一边又拉不下脸,于是整天拧巴着,我还是有点烦,懒得理他,正好你一发烧,我就和他们错开了。”
“这样啊,那恭喜将军。”
沈浊觉得好笑,多大个人了,竟然还小孩子气。
不过挺好的,没心机,反正他是挺喜欢的。
压抑的烦闷消散,感官也跟着渐渐恢复,颈间黏腻的触感又回来了,沈浊动了动脖子,还是难受。
没办法,沈浊只好将领子往两边扯了下,过程中,余光瞟见顾清眼神躲闪,看着像是心虚。
难得见顾清出现这样的表情,沈浊有些稀奇,又瞧了两眼。
许是他的目光太赤裸裸,顾清有些无地自容,在两道仿若实质的目光里,“腾”地站起,把旁边的二楞吓得一哆嗦。
“坏了,我熬着药呢,现在火不会已经灭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人已经没影了,沈浊才慢悠悠收回视线,“怎得让将军煎药,你们留下的人呢?”
“哦,就留了咱们三个,煎药本来是我的活,但今儿将军突发奇想非要亲自帮你喂药——”
二楞说着一顿,小心翼翼靠近沈浊,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接着往下说。
“一勺一勺喂的,但他太笨了,几乎灌一半漏一半,一碗药统共没喂进去几勺,全浇你衣领上了。”
二楞扒拉了下沈浊黏糊糊的领口,稍微一翻,清苦的药味就扑面而来,二楞眉毛一撇,嫌弃极了。
“他要弥补过错,所以自己又去煎一碗,你看,现在都快中午了,他还帮你熬着早上的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