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她呼吸渐渐绵长,平稳起来,长睫偶尔颤抖两下,试图证明躯体主人还活着。
当强烈的濒死感消失,程曼尔明确感知到,她还活着。
可眼泪旋即滚落。
施安半跪下来,拂掉她眼泪,语调坚定:“别怕,我带你走,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走?要去哪里,哪里才是安全的?
无孔不入的摄像头,把她的生活窥视得彻底,连这搬来还没半个月的地方,也被这手眼通天之人,装入窃听她的耳。
但她跟施安走了。
二十分钟后,程曼尔站在了熟悉的布局中,眼前却是一扇完全陌生的门。
她大三时租的,不过二十几平的出租屋。
可不再是锈迹斑斑的铁闸门,而是一扇洁净崭新的,区别于别的出租屋的橡木门。
推开,里面也大变样。
当初,程曼尔听从了汪医生的建议,找了一间采光非常好的出租屋,在焕然一新不再斑驳的墙面下,更显明光亮堂。
矮窄的小厨房清理干净,也提前装上了油烟机,而她躺了无数个难眠日夜的硬木床,也换成了松软舒适的单人床,拉开窗帘,便能沐浴和煦秋阳。
“你……”
“我买下来了。”施安解释,“很早很早之前。”
其实也没多早,不过是期末考试完消失的那段时间,他用这几年攒下来的工资和生活费,买下了他们拥有最多共同回忆的地方。
程曼尔就是在这里一点点缝补好伤口,痊愈后走出来的。
万一未来的她需要呢,那人如此危险,每一步她都似要踩入深渊。
果不其然。
“施安……”
程曼尔觉得,哪怕重来一次,她也不会想到他买下了这间房子。
他的爱意,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甚至深谋远虑。
天知道,她回到这里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安全。
“放心哭。”施安打开冰箱,假装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这里没别人进来过,不会有人装摄像头和窃听器。”
程曼尔失力地坐到床沿,重得喘不过气的情绪完全无法供她冷静思考,可还是下意识地说:“我、我给你交房租……”
施安动作顿了顿,冰箱门遮住了他的失落。
“好。”
-
“她不方便见你们。”
“你什么意思?她现在在哪里?”乔姃猛然从一片狼藉的沙发上站起,一腔怒火憋在胸腔散不出去。
事发后两个小时,程曼尔告诉乔姃哪个地方可能有摄像头和窃听器,并且让她去查监控的系统日志。
窃听器没找到,找出来的摄像头在那个被换过的墙插里,日志也显示有人动过,可按照时间去查监控,画面已经被删掉了。
既然能动监控,墙插里的针孔摄像头显得有些多余。
可那偏偏是程曼尔最害怕的东西。
还有不少自称是她初中同学的人出来作证,说没想到她开了家网红宠物殡葬馆,并污蔑她初中休学的一个月,是因为霸凌同学被学校劝退,可又打通了关系,正好对应她能与媒体叫板的幕后关系。
她的名字和照片还挂在热搜上,已经十八个小时了。
已经到了合同阶段还要撤回的商单,在这些谣言面前,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最后,她给乔姃发了一篇条理清晰的澄清文案,安排律师去对接。
程曼尔处理得很冷静,看不出任何措手不及的破绽。
但她已经不见了。
安排完所有事情后,消失了一天一夜。
施安也是受人之托来交代几句的,免得她们过于担心。
“让她一个人待几天吧,她……想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你说啊,在我这不能冷静吗?”乔姃昨天先被袁凤叶那个白眼狼女人气坏,彻夜难眠,今天更是坐立难安,听到施安这句话后,心像被蚂蚁啃噬了一样。
“你告诉曼曼,不管是谁动的手,非要这么玩的话,我多的是关系和办法给她撑腰,那女人卖房跑路,真以为我抓不住她吗!”
乔姃昨天直接杀到了袁凤叶和谢建凡家里,可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房子已经卖出去了。而袁凤叶租的房子在车程一小时以外的地方,根本不清楚具体位置。
她很少流露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千金小姐气,若不说,有时候连程曼尔都会忘记,她的姓并非普普通通的乔姓,且她母亲姓孟。
施安将乔姃摁回沙发上,“别冲动,她真的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下。”
“你——”
“和大哥说了吗?”自来后,孟朝月沉默寡言,问出了第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