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程曼尔看着他小臂上刺目的纱布，红了眼，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没事我没事，别哭。”受了这么重的伤，施安还是笑盈盈的，只是发旋处的黑渗出许多，似乎有段时间没补染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竺崎吓得六神无主，不顾乔姃阻拦也要打电话过来。
袁凤叶逃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谢建凡的目的或许不是店里两个女孩，但如果施安不管，毫无反抗之力的袁凤叶很可能没命。
手臂上的伤，是冲过去夺刀时被划到了，深可见骨。
施安直来直往，一直不太喜欢袁凤叶，程曼尔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收留了袁凤叶，才如此拼命的。
袁凤叶则看上去伤得重，脸上身上都是淤青，实际上反倒比施安伤得还轻点，检查完没有大问题后，两人在医院包扎完后就回来了。
程曼尔看着浑身是伤女人，也说不出一句责罚她把麻烦带给自己朋友的重话：“那男的怎么样？”
“警察带走了。”是施安接的话，“监控加上之前的执法记录仪，第一次起诉就判离婚的几率会大一点，但……也得看法官。”
“而且袁阿姨和他还是夫妻关系，只能算家暴，构不成故意伤害。”
“那你呢？你伤成这样——”
施安安慰道：“放心，你先前还要告他造谣生事不是吗？数罪并罚，他会得到应有处置的。”
程曼尔不想传播负面情绪，一腔愤懑按下不表，转而关心起袁凤叶：“袁阿姨，你怎么样？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记得说，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次。”
袁凤叶呆呆怔怔的，眼皮凸起肿胀，呈青紫色，听到她的话后，慢吞吞地张口，本就粗的嗓子，如今哑得更不成样。
“我没事的，早就习惯了，只是他这回居然想下死手……而且程小姐，你、你不是和你的……男朋友？在国外吗？”
施安听见男朋友三字，眼神一黯，若无其事地剥起橘子来。
程曼尔没否认：“昨天刚回来，今天竺崎就给我打电话了。”
“程小姐的男朋友一定一表人才吧？”袁凤叶不知是想转移身上的痛楚，每句话都带有忍痛的尾音，还是当真对她的感情生活感兴趣，“他多大了？做什么的？我、我还真想见见，如果我有女儿，估计也比你小不了多少。”
程曼尔略微垂睫，眸中有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
她对袁凤叶的感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起初是可怜她，后来相处时，袁凤叶会关心她的方方面面，程曼尔讲得不多也不细，可她也不觉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尽心竭力地补偿当初带给她的伤害。
袁凤叶有选择吗？没有的，程曼尔清楚。
这种被逼无奈依附他人的感觉，没人比她更感同身受。
所以除了打扫外，程曼尔慢慢地也交给她其他工作，让竺崎教她上手给宠物善终。平常托她跑个腿，报销的钱也会超过车费加本金。
她接过施安剥好的橘子，掰了一半递给袁凤叶，回答关于孟昭延的问题时，隐去重要信息，说得大部分都是关于自己的，也不再防她太多。
袁凤叶无儿无女，是不是真想在她身上过把做母亲的瘾，程曼尔不清楚，但若因此交得一个真心待她的长辈，她是愿意的。
国外的旅途太跌宕起伏生死一线，程曼尔也不敢说哥伦比亚那场上国际新闻的山火和自己有关，她说一点藏一点加上编一半，总算连带着眉尾的这道疤，圆了过去。
袁凤叶听得聚精会神，可仍然见缝插针地问起关于她男朋友的事。
施安则一直没说话，后来程曼尔又关心起他的伤势，两人分开前，因那一个拥抱而拉远的距离，似乎在逐渐消弭。
他不提，她也不提，好似都忘了。
临近下午四点，庭院外忽然有人按门铃。
竺崎抢在程曼尔前小跑出去，把人带进来时，她怔神了半瞬。
曲允檀穿着一身白色粗呢连衣裙，优雅大方，胸口绣着一朵半开山茶花。
她眼神掠过沙发上带伤的两人，似乎顿了顿，复又朝程曼尔施然一笑。
“抱歉，没提前预约，我想来看下雪儿。”
第56章
星球旅行有个骨灰寄存室, 有些家长不愿将骨灰埋入地里，也不想日日睹物伤情，就会把爱宠的骨灰留在这里, 时不时过来看一眼。
那个名为阿湘的女人, 这段时间在程曼尔脑海里淡去了许多, 可一见曲允檀, 又像比从前更为深刻了。
豪宅，华服，珠宝。
与困在其中绝望的女人，像一朵精心呵护但却加速枯萎的花。